曹生海微小說兩則

D先生

D先生來到塵世，似乎心里裝著滿滿的慈悲，每每遇到人和事，那顆金子般的心總是閃閃發光，他恨不得把一顆凡心變成佛心，把個塵世浸染。

這天早晨，D先生像往常一樣在公園一處擺擺手、扭扭腰，煉煉筋骨，枝頭上的鳥兒嘰嘰喳喳的，似乎給他伴著歡快節奏，一切都顯得那么和諧。遽然間，傳來一陣刺耳的叫罵聲，無情地打斷了他墨守成規的下一個動作。不遠處兩個女人放下平日里的文雅，宛如兩頭憤怒的母獅呲牙咧嘴，大打出手。他見狀，徑直走了過去，公園里三三兩兩的人同時向那個方向聚攏，待D先生走近，看熱鬧的人嘻嘻哈哈把那兩個女人圍了個水泄不通。目睹旁觀者薄情寡義，D先生心里狠狠地詛咒著這幫沒心沒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他毅然決然推開人群，上前拉著決斗正酣的一個女人，未曾想到另一個女人見機狠狠地抽了被拉女人一記耳光，被拉者一時氣如斗牛，雙手抓破了D先生的臉，大罵D先生拉偏架，和那個女人是一伙的。D先生強忍疼痛，又去勸另一個，這下可好，兩個女人的拳頭似雨點般把D先生揍了個頭暈目眩，鼻青臉腫。多虧人群里沖出幾個還算有點慈悲心的人，把個激烈打斗的場面平息。D先生在圍觀者的一片同情和嘆息聲中回家了。

妻子看到D先生端著個三花臉，很是吃驚。當她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后，把D先生批了個狗血噴頭，怨他杞人憂天、多管閑事。可D先生不這么認為，他一邊往臉上抹著藥，一邊不屑一顧妻子的批判，喃喃自語道：“沒有一顆慈悲心，枉在人世間來一回，高尚的心總會戰勝一切低級趣味的心。”

D先生從菜市場提著剛買的蔬菜準備回家，一個佝僂的老太婆離他幾步之地不慎跌倒，路過的人熟視無睹，D先生毫不猶豫地上前扶著痛苦的老人，還有一個少年跑過來幫忙。老人的腿似乎已經骨折，站立不起。正當他不知所措時，那位少年指著老人的胸前掛著的小牌，他仔細看去，原來上面寫著一組手機號碼。D先生會意，立刻用自己的手機撥打過去，告訴了老人的情況。此事有幾個過路者得知情況后，悄悄地告訴D先生，小心老人的家人訛上，趁早離開。D先生嗤之以鼻，他深信善有善報，公道自在人心。

“這是怎么回事！我娘怎么拉？”兩個一男一女急匆匆跑過來，端著個霜打般的臉，瞪著眼注視著D先生。D先生頃刻間懵了，這回難道真的要遭此侮辱，落一身晦氣。

“孩子，他們是好人，是娘自己摔倒的，多虧他們幫忙。”老太婆輕輕說道。

一瞬間多云見霧，兩人臉色突變，分別用雙手緊緊地握著D先生和那個少年的手，說了許多感恩的話。D先生笑著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待他們走后，D先生的心情甚是愉悅，哼著小曲離開了菜市場。

有一回D先生下班回家，悠閑地走在自個小區的小巷里，忽然聽到一陣子騷動，但見幾個鄰居大聲喊著，追著一個年輕人，并叫D先生堵住那個小偷。D先生聞之，二話沒說，義無反顧地撲向已經臨近眼前的那個人，死死地抱住不放，那人狠狠地一拳把D先生鼻子打得鮮血直流，一群人一股腦兒涌了上來，一起牢牢地抓住了那個小偷，并從小偷的手里奪過了小包。D先生此刻方發現自己的妻子站在人群前，拿著剛才那個小包，瑟瑟發抖，哭泣著。原來是妻子下班回家，拎著自己的包，沒注意遭此搶劫，要知道，包里裝著兩萬元現金，是她剛剛從銀行取出來，給女兒和兒子準備的上大學費用。回到家里，妻子給D先生慢慢地擦著受傷的鼻子，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額頭，她回想起D先生之前所做的一件件事，流下了一行行滾燙的眼淚。

D先生的慈悲心在小縣城緩緩地傳播著，他從來不相信好心會得到惡報，在D先生一路走來的歲月里，天空偶爾會飄來幾朵烏云，但太陽依然把天地照得一片純潔，一片光明。

無 奈

早晨，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小趙瞇瞇糊糊翻身拿起手機一看，是新到任不久的肖局長打來的，局長告訴他馬上到單位，有重要事情。

小趙隨便抹了把臉，急匆匆趕到單位。“咚，咚，咚”小趙輕輕敲了敲肖局長的門。“請進！”小趙端著個笑臉來到局長桌前。肖局長告訴他，今天上面來人檢查工作，要求小趙盡快寫個工作匯報材料。時間緊，任務急，小趙關起門來迅速投入了工作。憑借多年文書工作經驗，他很快就把寫好的材料恭恭敬敬送到肖局長面前。肖局長一邊看，一邊拿筆改著，蹙著眉頭，對這個材料似乎顯得不太滿意。小趙心里忐忑不安，接過肖局長改過的材料仔細看后，輕聲道：“局長，您看這些數字大了點......還有......”“年輕人，寫工作匯報材料還是要多學學，就照我的辦。”肖局長打斷了小趙的話，態度很堅決。小趙只好按肖局長的意思把材料打印好，交了差。

會議室里坐滿了人，肖局長滔滔不絕，振振有詞向上級領導匯報著局里的工作，上級領導不停地點著頭，似乎很是滿意。小趙此刻心里直打鼓，難道自己剛才給局長的建議是班門弄斧了。唉！看來自己還是嫩了點。領導就是領導，與一般人就是不一樣。這一刻小趙心底里開始覺得肖局長太偉大了，由衷地佩服他的本事。

一個多小時過后，肖局長把工作匯報完了，他環視了一遍會議室，顯得自信滿滿。上級檢查工作的領導開聲了，他先是對局里的總體工作給予肯定。突然話峰一轉，拍桌子瞪眼，對肖局長剛才的工作匯報十分生氣，非常專業地連續反問了幾個問題，特別是那一串串數字。問的肖局長無言以對，灰頭土面，甚是尷尬。參加會議的干部個個耷拉著腦袋，不敢正視一眼肖局長。小趙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會議終于結束了。上級領導很不滿意的走了。

肖局長要求所有人繼續開會。他開門見山，劈頭蓋臉把小趙斥責了一番。批評小趙整理材料和收集數字不切實際，假大空諸如此類。平時與小趙有意見的人也借此發難，聲討聲不絕于耳。小趙默默地承受著一波又一波的批評，呆呆地坐在一旁，冷汗不住地往下流。

“不切實際......假大空......”的聲音久久地回蕩在會議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