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方言用字現象之淺析

吳訓讀（廣東石油化工學院化學工程學院，廣東 茂名 525000）

雷州話又稱雷州方言，有學者指出：“雷州話的祖宗話是古代閩語的莆田話。”[1]講雷州話的人在粵西部分地區及雷州半島約500萬人，是雷州半島通行范圍最廣，使用人口最多的一種方言。是湛江市5縣5區人民群眾的語言工具，是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文化遺產。

“識活靠活”對了嗎

在雷州的一些旅游景區，有這么一條標語，“識活靠活”。在雷州方言中，這句話有“非常快活，”之意，其中“識活”有“非常，特別”之意，表示程度高，“靠活”有“快活，高興”之意。對于這種表述，雷州人能夠快速理解其中的意思。但這種方法是用近音字來代替原字，這種方法是非常不妥的，會誤導不會講雷州話的人。

我們先來分析“識活”這個詞。在雷州方言中，表示程度高的詞，字音為【bag 4ua1】。而“識”的雷州字音也是【bag 4】，于是很多人就用“識”字來表示“很，特別”的意思。在字音方面，這個表示沒有什么問題，但從字義的角度分析，就有很多不妥之處。“識”的本義為：知道，懂得。如《孫子·謀攻》：“識眾寡之用者勝。[2]“識”也有副詞的用法，但并沒有表示程度，它表示動作行為剛剛發生。如《左傳·成公十六年》：“識見不穀而趨，無乃傷乎?”[3]因此用“識”表示程度高的詞是不符的。

其實，在潮汕方言中，有一個“別”字，讀音與雷州話【bag 4】相同，且“別”字有“別樣，特別”之意。如陸游《鷓鴣天》：“插腳紅塵已是顛，更求平地上青天。新來有個生涯別，買斷煙波不用錢。”[4]又如楊萬里《曉出凈慈寺送林子方》：“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5]

而“活”字的使用則更為不妥，因為【bag4】這個音已經表示程度高的意思了，所以【ua1】這個字音并沒有實際意義。因此，這里字音【ua 1】是一個感嘆詞，應該是用“哇”字才對。在雷州方言里，“活”的字音為【ua6】，“活”與“哇”的字音相近，但“活”與“哇”的字義相差甚遠。“哇”字表示說話時驚訝、喜悅的感嘆詞。而“活”字有“生存，有生命的”之意，如《韓非子·解老》：“以腸胃為根本，不食則不能活。”[6]“活”字還可以表示“靈活，活動，不固定” 朱熹《觀魚有感》：“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7]可見，在這里使用“活”字是不符的。

“靠活”這個詞在這里表示“快活，開心”的意思，因此，可以看出這里用“靠”代替了“快”。首先，我們從字義的角度分析。“快”字有“稱心，爽快”的意思，如朱浮《為幽州牧與彭寵書》：“凡舉事無為親厚者所痛，而為見仇者所快。”[8]而“靠”在古代是相背的意思，在現代有相依的意思。如段玉裁注：今俗謂相依曰靠，古人謂相背曰靠。[9]《說文解字》：“靠，相違也。”[]由此可見，“靠”沒有“舒暢，高興”之意。因此，在字義角度，用“靠活”表示“快樂，開心”是不妥的。

其次，從字音角度分析。在雷州方言中，“靠”的字音為【kao 5】。而字音為【kao 2】才是表示“舒暢，高興”的讀音。兩者的讀音也并非完全相同。所以，用“快活”表示雷州方言中“舒暢”的意思更為符合。

雷州話作為雷州文化的載體，是閩南語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全世界雷州人的精神家園。雷州話作為漢語的一個分支，許多的雷州話詞匯都源自于古漢語，都可以用漢字寫出來。隨著時代的發展，推廣普通話乃大勢所趨。但是，雷州話在雷州半島依然存在且依然流行，我們就有必要對它保護和傳承。不過，由于鄉土教育的缺乏，許多人都認為雷州話無法用漢字寫出。因此，他們在書寫雷州話時，就會出現用近似發音來錯用漢字，將“魯”代替“你”即是錯誤的典型例子。我認為，這種做法是對雷州話的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