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能言 悟己度人—石文化創作感悟

□ TEXT / PHOTO ·高鳴(北方石文化研究會會長)

親手拂去石上塵

不愛休閑愛石文

▲　巴林雞血石雷峰塔倒

自古以來，石頭一直伴隨著人類文明發展的進程。

人類從洞穴中走出，始終沒有放棄對石頭的利用和創造。人石相逢會產生一種共鳴，把它記錄下來叫做石文化。文因石而生，石因文而名。有了文化的石頭價值倍增；人賞石品，樂在其中，會得到真善美的陶冶。

一、　與石結緣

與石相伴是一種緣分，是一種無形的鏈接。

30年來，我從業余愛好到專業，愛石如子，望石成名，潛心創作石文化。為2000多方精品巴林石和海洋玉髓命名、立傳、配詩，把堅持對每一塊石頭負責任作為職業要求，“寧可七日食無肉，不可一日手無石”。雖歷經艱辛，卻也收到了良好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

“親手拂去石上塵，不愛休閑愛石文。”

退休后的10多年，我在《中國寶玉石》、《藝術市場》、《寶藏》、《收藏》、《收藏界》、《內蒙古日報》、《赤峰日報》、《巴林石會刊》等媒體上發表石文化論文、賞石文章200余篇。其中，《怎樣給石頭命名立傳》被《作家文摘報》轉載，后定名為《石文三訣》，成為石界最基本的賞石辦法之一。

▲　水草紅(14× 8× 6cm)

▲　火山奇觀雞血石對章(10×2.5×2.5cm)

▲　巴林藍天凍(10×4×4cm)

二、　有感而發

石文化創作是一種從無到有的奇跡。它像一個孩子的誕生，像一個光禿禿的地里一夜就迸放出一朵鮮花。

石文化創作有它自身的特點，它比一般文學創作有更高的要求，因為它是“有感而發”。因此，寫石不但要懂文學，還要懂石性。石文化創作不是絕對的靈感，不是人的大腦憑空生出來的，而是要面對石品，針對石情，有感而發。它既是石的集中反映，又是精美的文學創作；既有散文性的小傳，介紹石品的一般情況和特色，又可以配詩、寫楹聯，美化石品的文化內涵。石文化創作的目的是使賞者受到真善美的教育。

石文化創作的形式是多元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我在實踐中堅持用命名、立傳、配詩的辦法，也收到了良好的成效。

三、 石文三訣

我把表現石文化的命名、立傳、配詩，稱之謂三訣。

1.石貴有名

石品有了一個恰如其分的名字，就變成了一個有靈魂的藝術品。比如，有一組雞血石對章(10×2.5×2.5cm)，開始因為章體小、血量少、花紋多，沒人接收。我收藏之后，精心鑒賞，發現石品雖小，但質地精良;雞血雖少，但血量集中又有火焰般的動感，恰好立于山頂，如火山噴發;章上部，變化有序的花紋，宛若卷騰的云煙。越看越像火山噴發。所以，我定名“火山奇觀”。并配詩一首:地火狂噴半向空，巖漿奔瀉勢如龍。匠心妙手難為畫，一石輕收蓋世功。發到媒體上，被藏家大價求購。

▲　忠義石

2.石不立傳，粗茶淡飯

為石頭作傳，曹雪芹是第一人，那是大傳，一塊寶玉訴說了中國封建社會上千年的興衰史;我們是作小傳，小傳好比一個人的簡歷，介紹石品的種類、規格、特色，文字要精短、準確。比如，我收藏了一方巴林藍天凍(10×4×4cm)。這是巴林石開采45年獨一無二的稀有品種，它質地冰潤剔透，藍色鮮艷，恰似剛剛下過雨的藍天，見了就想深呼吸。產地人說:巴林石五彩繽紛，但唯獨缺綠少藍，有一點藍和綠都視為掌上明珠。所以，我將其命名為“孤品藍天”。小傳之后又配詩一首:女媧補天多采藍，留憾人間石色殘。幸有巴林孤品在，一方自可古今傳。讓讀者對藍天凍有了一個深刻印象。

3.石不配詩俗了人

自古以來，石與詩就是一對精彩的搭檔。詩增石韻，詩點石魂。有了詩，會使石品更顯風采。最近有一塊小石頭，因為不方整，沒人收留。我仔細鑒賞，它有一個特點:那紅色的雞血和黑、白兩色的地子，幾乎各占三分之一，相映成趣。收下后，我給它起名叫“忠義石”，并配詩文:一塊奇石并不方，三色恰似劉關張。忠義千秋人敬仰，名齊日月久留芳。中國人崇尚忠義精神，許多地方修了關公廟。人們敬仰盡忠報國，講究忠于職守，把見義勇為作為精神支柱。此石經文化打造之后，引起賞者極大興趣，一周之內竟有5人求購，價格漲了一倍多。

實踐證明，石頭是文化的載體，文化是石品不可或缺的附加值。“石文三訣”成為我們打造石文化的好幫手。

四、妙招八則

怎樣把“石文三訣”做得入情入理有深度，實際操作中也有一些妙招。

1.把死的說活了

如“羊的思考”。小傳說：在一個酷似山形的桔黃色的石面上，臥著一只青山羊。豐盈的金秋遍地是羊的美餐，它很快就吃飽了肚子，然后趴下來悠閑地倒嚼，好像若有所思:秋天過后就是冬天了，冬天是大雪和沙塵暴的世界，到那時，一顆小草都是生命的延續啊! “羊的思考”，警示世人—“常在有時想無時”!千萬不可"一飽忘了千年饑"!觀后使我們感受到，死板板的石像，變成了有情有理的活教材。

我為“羊的思考”配詩一首：云紅水綠草萋萋，沐日石羊何所思?秋去冬來沙塵暴，一餐別忘千年饑。

▲　羊的思考

2.把沒的說有了

結合石上圖像，展開分析聯想，可以把沒的說有了。

“海豚問天”就是這樣:在一塊牛角凍巴林石上，上部天空掛著大半個明月，下部有一海豚仰首望天。我寫完小傳并配詩一首：海豚翹首問蒼天，為啥月亮不總圓？都說月繞地球轉，怎么掉在水里邊？

石面海豚的尾部在最下沿，沒有見到水中的月亮。但我們可以聯想，海豚趴在海邊，不遠處肯定是大海。天水相映，天上有月亮海里自然會有月亮。詩文一點，收到了“無中生有”的效果。

▲海豚問天

3.把壞的說好了

俗話說“石無完石”，再好的石頭也難免有一點瑕疵。作者通過審視構思可以點化石病，化腐朽為神奇。

如“神6返航”這方彩凍印章上，紅點如花，綠絲如樹，還有清澈的流水，就連天空也十分美麗。可偏偏在這石面的右上角有一塊白色的瑕疵，大剎了風景。然而，這塊蠶蛹般的白色瑕疵，頭大尾小，有一種自天而降的動感。于是，我為其配詩曰:

美石如畫令人迷，

瑕疵一點讓人疑。

神6返航傳佳話，

從此腐朽化神奇。

▲神6返航

▲　天地人合萬事興

此石在展會上，賞者紛紛點贊，認為是瑕疵變成一種活力，屬錦上添花，用生意經上的說法是：增加了一個賣點。

4.把小的說大了

石文化是時代的產物，小傳和命題及配詩撰聯，往往帶有時代特色，涉及大家關心的社會問題。

我的藏品中有一雞血對章，正看上去是“花開富貴”，倒過來則是“天地人合”。“天、人、合”由鮮紅的雞血線條構成;“天、人”之間又有白色紋理形成一座山,可為“地”。命名為“天地人合萬事興”。前者是小題目，后者是大題目，與國家提出的建設和諧社會奔小康的大目標正合拍。

5.把人間說成天堂

我收藏一塊翡翠紅雞血自然形。綠色稀缺，紅色珍貴，二為一體稱為翡翠紅，是石中極品，價逾黃金。這方自然形不僅色彩血紅質綠，而且巧成桃形，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于是，我詩從心來：紅枝出得帝門墻，行向人間世外香。王母桃園飛報警，于今邀我柜中藏。

6.把淺的說深了

創作石文化，首先要觀察石體表象，審視形態，研究紋理和色彩變化，針對“石情”做文章。不僅寫其表象，還要注重內涵，由淺入深，效果會更好。水草花是巴林石中的珍稀品種，為四大名石中獨一無二，頗受人們喜愛。但往往被誤認為是“化石”或做假等等。為此，我翻閱了許多地質資料，從石體化學分子結構的科學角度，把道理講清楚，更顯示出它形成的艱難和珍貴。

還有把俗的說雅了、把虛的說實了等等。

▲　翡翠紅雞血自然形

▲　巴林雞血石國寶

五、石人四氣

在石界有一個四大名石展銷會，四家產地輪流坐莊，精品薈萃引來八方石客。巴林石礦一位領導對我說：“巴林石物美價廉，虧就虧在沒有文化上”。打那以后，我暗下決心，把創作石文化作為自己的使命，一直堅持下來。實踐使我懂得了，要做好一個有擔當的石人，必須具備“四氣”，有了四氣，才能立身，有了四氣，才能奮進。這“四氣”是：有志氣，有勇氣，煉才氣，講和氣。

1.立志是件大事

志不立，天下無事可成。志向越大，目標越高，愈加可貴。有句名言“有志者事竟成”。石人要學曹操，不學曹植，曹操是拼，曹植是等。事業等不出成績來，創造才有美好。

巴林石開采45年過去了。在全市委市政府創建“印石城”的感召下，赤峰市己經涌現出任保順、畢士才、朵兒等一批石文化創作人，還有劉林閣、包英志等一批國家級雕刻大師。巴林石產地大板鎮有一對殘疾人夫婦，他們刻苦學習，認真鉆研，暗熟石性，開了一個“仙石閣”石店，生意興隆，不要國家困難補助，還供兩個女兒上了大學，成為脫貧致富的榜樣。

2.石人還要有一點勇氣

買石藏石需不失時機，選擇精品。我剛開辦鳴石館不久，青田石產地一位朋友給我打電話，說有人從臺灣帶回一塊巴林雞血石，我聞訊而至，一見鐘情。但款數不夠，就求親友幫助。這是一塊8Kg重雞血王自然形，質如白玉，血色紅艷，遍體披著一層網罩，形似趴著的小獅王，神韻十足。我在青田聽到一種傳說:“一塊2萬的石頭，只要有倪東方三個字，就能賣四萬”。我抱著石頭去找倪大師刻了“國寶”兩個字。回來，命名、立傳、配詩打造一番，又去內蒙古參加了巴林石展評大會，榮獲“金獎”。過了幾年，浙江兩位收藏家慕名來店求購“國寶”，就以理想的價格易主了。從此，我實現了從缺錢到有錢的蛻變。

3.關于才氣

創作石文化最難的要屬從“不會到會，不懂到懂”的過渡。石人當自信。自信就是“信自”，即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夠學會原來不懂的東西，靠自己的內生動力取得成功。

我不會寫詩，但寫了1000首之后，就逐浙找到了一些門道。堅持向書本學，向詩人學，在實踐中學。一次，我給新買的巴林石雕件《絲綢之路》配了一首詩：駝鈴西去玉門秋，萬里黃沙不盡愁。但使絲綢揚異域，中華多少口碑留。一位北京顧客看了一會說：何止中華，一路都有好口碑呀!我恍然大悟,“說得對! ”把“中華”改為“一路”。這樣，視野更開闊了，跟今天的一帶一路貼得更緊了。我逢人就講，感謝這位顧客老師。石品也很快就賣掉了。有人說是在賣文化，我自己也認為文化是石品不可或缺的附加值。

▲　巴林石雕件絲綢之路

▲　巴林雞血石印章

4.講和氣

和氣生財是句生意經，也是石人必守之道。對顧客以誠相待，與石友取長補短，互相幫肋，是石人的文明新風。那個“國寶”，如果不是浙江石友林正光告訴我，我不會知道那里的信息;如果不是老林的推薦，兩位浙江收藏家也不會慕名來淘“國寶”。所以說：“多個朋友多條路”一點不假。

創作石文化要貼近石情，貼近生活，貼近時代。隨著經濟發展和改革開放，許多國外美石進入中國。“英雄不問出處，美石不論產地”。

▲　巴林雞血石雷峰塔倒

▲　巴林石芙蓉凍雕件神女峰(16× 11.5× 6.5cm)

近幾年，我收藏了許多非洲馬達加斯加的海洋玉髓。它質地白皙、剔透，蘊含水草花和各種圖案，巧奪天工。比如“雷峰塔倒”，看著海玉上傾斜著的塔，讓我們想起雷峰塔倒。1924年9月25日下午，杭州西湖南岸，一聲隆然巨響，歷經滄桑的雷峰塔轟然倒塌。

雷峰塔為什么會倒掉?

習近平主席說:“就是因為去揀磚的人多啊，今天你拿一塊，明天他拿一塊，最后塔就轟然倒掉了。倒下來是頃刻之間的事，但過程是漸進的”。

文化是民族的靈魂，是國家的靈魂。石文化工作者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