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索菲亞真的接近人類了

楊翹楚

“索菲亞機器人”一直是機器人界的話題女王。

最近一次有人提及她，是在熱播綜藝《演員的誕生》2017年12月16日那期節目里——演員章子怡因化裝和原型差距過大，最終放棄出演“索菲亞機器人”。

此前，她還在美國脫口秀節目《吉米今夜秀》、CBS新聞臺《60 Minutes》，以及湖南衛視綜藝《我是未來》等節目中都亮相過，并出演了歌手王力宏的MV。

索菲亞機器人是由總部位于中國香港的漢森機器人公司開發的一款仿生機器人。據這家公司說，她的外貌原型是好萊塢黃金時代的明星奧黛麗·赫本，“她”能讀懂人類的情緒，還能“表達”自己的情緒。

2017年10月，由沙特阿拉伯舉辦的未來投資大會上，索菲亞機器人被授予沙特公民的身份。這個國家正在大力發展人工智能、無人駕駛等新技術。這也是歷史上第一個有一國公民身份的機器人。

在“接受”阿聯酋媒體采訪時，索菲亞表示，幸福的家庭不應是人類的專利，“她”也想有個伴侶，還想生個孩子。更早前的一次公開活動上，索菲亞甚至淡定地說，計劃在未來代表機器人“毀滅人類”。

機器人會表達情緒，甚至擁有公民身份，這一進展傳遞給人們的一個信息是：它們正日益接近人類。不過事實上，漢森機器人創始人、CEO大衛·漢森（David Hanson）承認，索菲亞相當一部分的言論是寫好的腳本，所謂“自我意識”只是設計好的情節。

但漢森的目標確實是讓機器人有一天能擁有自我意識。只有成為“強AI”，它們才能成為人類的情感伴侶。

所謂的“強AI”，即機器人擁有和人類一樣的分析判斷能力，最關鍵的是學會隨機應變、自由推理。

蘋果公司聯合創始人史蒂夫·沃茲尼亞克曾提出“咖啡實驗”作為其判斷標準：一個扔到大街上的機器人，能夠依靠一己之力走進任意一戶人家，找到家中的咖啡機，自己摸索著打出一杯咖啡，這個機器人的“強AI”能力才算過關。

但“強AI”不僅存在如同《西部世界》等影視劇中勾勒的倫理風險，短期內實現的可能也不大。“目前在技術上仍有很多難題，業界投入精力研發強AI的公司也不多。”卡內基·梅隆大學計算機學院博士、大數醫達CTO鄧侃對《第一財經周刊》說。大數醫達是一家在醫療領域從事人工智能研究的公司。

今天已走入我們生活的人工智能都是“弱AI”，即通過特定的算法和結構，讓機器人可以高效地完成人類交給的單一任務——刷臉支付、語音登錄甚至人類已無法戰勝的AlphaGo都是“弱AI”的代表。

索菲亞的交談能力也是一種“弱AI”技術。它的原型是產生于20世紀60年代的Eliza。開發者將對話腳本預存在系統后臺，輸入特定語句后機器人會按照指令作答。如果不是詢問預先提交的問題，索菲亞就會不知所云。但鄧侃認為，索菲亞的一個進步之處在于其自然語言的處理能力。在改良了Google公司的語音識別算法后，索菲亞和人特定的交談算得上流利詼諧了。

影響機器人魅力的還有面部表情。近年來，越來越多的機器人團隊嘗試把人類的喜怒哀樂等情緒分類后，與特定的表情、口型匹配，這套技術現在已經能夠以約85%的精度解讀西方人的情緒。

此前，機器人面部的表情要靠一套流體系統支持——表達情緒的信號下達后，氣壓或液壓驅動機器人的面部“肌肉”堆砌出對應的表情。這種表情看上去很僵硬，更大的問題是表情不可避免地會出現一些延遲，這會讓機器人的反應顯得有點詭異。

為了讓機器人擁有更接近人類的外貌，漢森公司為索菲亞安裝了有人類質感的睫毛、嘴唇，以及一種名為Frubber的柔性專利材料作為皮膚，這讓其臉上甚至有了接近人類的4至40毫微米的毛孔。

日本學者森政弘曾提出“恐怖谷”假說解釋這種現象。機器人的面部表情介于像人又不像人之間時，人類很容易聯想起重病患者，一種不適感會產生。2003年，大衛·漢森就曾按照自己女友的樣子制作了一個機器人頭顱，外界最大的評價也是樣子太恐怖，而《演員的誕生》中章子怡化裝后的表現或許也說明了此點。

為了盡量減少“恐怖谷”效應，漢森公司并沒有讓索菲亞從頭到腳都覆蓋著仿生皮膚，而是特意用一塊透明塑料板作為其后腦外殼，清晰地展示出索菲亞腦中的電路，提醒人們“她”還只是個機器人。

下一步，漢森公司要把索菲亞接入“奇點網絡”中。這個尚在研發中的網絡，計劃用區塊鏈技術，將每個節點上機器人的計算性能連接到一起。索菲亞計算能力不足時，“她”可以將一部分任務外包給網絡上其他空閑的機器人。這種計算方式，可以減輕單個機器人的計算任務量，強化效率，并可提高整個網絡的穩定性。那時候的索菲亞們，會更懂人類情緒，更會照顧人。

漢森公司希望索菲亞能夠首先應用到治療自閉癥的實踐中。

現在，歐美以及中日的很多公司都研發出一些外形可愛的機器人，用簡單的聲光電反饋，引導自閉癥患兒參與互動，并通過追蹤和分析患者表情為醫生診斷自閉癥提供參考。

但造出更智能的人類“情感保姆”，漢森等公司還要跨過不少道坎。鄧侃指出，目前索菲亞們的首要挑戰是走路、跳舞、爬樓等動平衡難題。現在已歸屬軟銀的波士頓動力正是以機器人能在崎嶇的雪地里快走甚至后空翻，獲得了業界的認可。

現階段的大部分機器人仍然在利用輪子或者履帶運動，要達到極高的運動能力，可以使用液壓作為動力源，使其關節能和人類一樣快速、有力運動，但實現起來成本仍然很高。

迪士尼動畫設計師出身的大衛·漢森，從2003年起便倡導一種“人類與機器人共享”的未來生活。雖然善于技術集成和形象推廣的漢森讓索菲亞像人類一樣獲得了公民身份，但要真正實現人和機器人的情感溝通依舊遙遠。

（張曉瑪摘自《第一財經周刊》2018年1期 圖/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