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雪妍 陳 瑜
(溫州大學 美術與設計學院,浙江 溫州325000)
《圖像學研究》在闡述圖像學三層次的基礎之上,通過人類發展史中繪畫典例,在方法論基礎之上闡述圖像背后的內在意義。導論闡述方法論,后五章則建立在方法論基礎之上,卻并未被限制在方法論的條條框框之中,反而顯得游刃有余,從圖畫到內在意義,旨在將藝術作品的精神內容傳遞給讀者。
本書開篇,潘諾夫斯基為了讀者便于理解,首先把分析模式轉向了日常生活,提出一場景:“假如有位熟人在大街上向我脫帽致意”,從形式角度分析,“脫帽致意”首先映入眼簾的只是單純的細節變化,隨著動態結構線條繼而構成了人們視覺中心的圖像,這些圖像擁有最基本且純粹的形式構成,這是自然景物直擊視覺的客觀反映。當本能的將這一形態當作對象(紳士),將這些細節變化當作事件(脫帽)來感知時,已經超越了純粹形式的知覺限制,進入了主題或意義的最初領域。稱之為事實意義。通過這位熟人的脫帽方式,可以覺察出他的心情是好是壞,對我的態度是冷漠、友好還是抱有敵意。因此,這些心理感覺的細微差別還將使這位熟人的手勢具有另一種意義,即表現意義。從而得出:事實意義加表現意義就構成了第一性或自然意義。進一步分析,脫帽致意是西方特有的行為方式,是中世紀騎士制度的遺風,當時那些披堅戴甲的騎士習慣摘下頭盔向對方表現他們的友好誠意,同時意為他們相信對方的和平誠意。倘若要研究這一舉動,須得清楚了解某種文明的獨特風俗與文化傳統,所以當我把脫帽理解為合乎禮儀的致意時,便構成了第二性或程式意義。究其根本這位熟人在此行為的背后,擁有構成他行使此舉動的一系列因素,例如所處的時代、階級、民族、知識傳統等等,這些挖掘出來的意義可稱為內在意義和內容。
潘諾夫斯基認為,對作品的解釋落實在三個層次上。第一層次,解釋的對象是自然的題材,事物處于圖像階段,即作品呈現的視覺形象、事件和這些形象所表達的氣氛、場面,這一解釋稱為前圖像志描述。然而前圖像志描述在潘氏定義下,更像是認識圖像事物的基石,對于圖像何謂正確解釋,解釋者必須有實際經驗,即要了解對象和事件,這種經驗至少在某個特定時期、文化背景或是某個文化圈子里的人所共有的。進而,他的觀察必須受控于藝術史、風格史的正確理解,把握不同歷史背景條件下不同事物的形式分析,并具有相對客觀的理解能力。
第二個層次則是圖像志階段,即為圖像志分析。然而美術作品中的形象都不是隨便或者偶然畫上去的,其對象是約定俗成的題材,是與特定文化中對相關主題的形象表現習俗密切相關的。這些題材不外乎組成了圖像、故事和寓意的世界,文獻成了解釋者必備的知識形態,這種知識使他熟悉特定的主題和概念。
在進行第二層分析之后,第三層次圖像學階段更注重藝術品“意義的重構”,稱為圖像學解釋階段。作者基于自己的審美理想、藝術追求去觀察社會生活、進而提煉藝術形象,在作品中表現個性化的藝術創作效果。它的對象是藝術作品的內在含義或內容。一般意義的文化象征史是修正解釋的依據,其解釋基礎即綜合直覺。
畫面上的時間老人手拄鐮刀,正在用他鋒利的牙齒將古典雕塑殘存的軀干咬成碎片。地面上散落著古代雕刻的片斷,其中的一截橫置的古典圓柱之上有一條銜尾蛇。圖中運用老者的形象來表達時間的屬性,因為時間與死亡有同一性,死神也常常與時間老人相伴,鐮刀寓意著重返原處的時間。這里具有破壞性的“時間之牙”來自克洛諾斯-薩圖恩的牙齒。在古代神話中,時間之牙寓意薩圖恩的牙齒,由于典籍中《薩圖恩食子》所以時間之牙寓意時間可將創造的一切吞噬干凈。文藝復興時期美術的特征,是通過融合“時間”擬人像及令人恐怖的薩圖恩形象,因而形成“作為破壞者的時間”,且為“時間老人”這一類型賦予了多種新意。
《圖像學研究》講述了解釋圖像的自然意義和象征意義,這無不體現著人文精神的萌芽與光榮,然而藝術的需求不僅僅是形式的技巧,更是人文精神的內在意義串聯其中。真正的藝術精神與內在意義是一般性原則的方法論所不能掩蓋的,它也超脫一般性知識范疇,顯示出宗教般的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