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慶只想賣書，輸又何妨

洪波

當當委身海航系旗下天海投資這件事，比2016年當當私有化退市，還要令人感慨。這或許意味著，中國零售電商最老的老兵——李國慶和俞渝，終于可以從當當這臺老爺車上下來，去看看別的風景。

當當曾經被稱為“中國的亞馬遜”，和亞馬遜一樣，它也是從圖書起家，慢慢擴展到音像制品，再擴展到百貨。

2004年，亞馬遜想進入中國，首先找到“中國的亞馬遜”談投資。據說亞馬遜給當當的估值是1.5億美元，但最終李國慶和俞渝不想失去控制權，導致亞馬遜轉而收購了雷軍投資的卓越網。卓越網變成了“亞馬遜中國”，亞馬遜僅付出7 500萬美元，剛好是給當當估值的一半。

但是卓越網跟亞馬遜一點都不像，亞馬遜追求全品類、全覆蓋、長尾價值，卓越網則追求小品種，大批量，做頭部爆款。

當年的電商，在用戶體驗上，淘寶最差。首先是討價還價，那時候的淘寶鼓勵買賣雙方討價還價，不還價幾乎等于吃虧；其次是支付，在有快捷支付之前，每次跳轉銀行網站完成支付，都是一場噩夢。而當當擁有當時最全的圖書品類，無需還價，直接打折，而且它支持貨到付款。

在做當當之前，李國慶賣了6年書，轉戰到網上賣書，他輕車熟路。圖書本來就是通過互聯網售賣最方便的商品，亞馬遜也選擇了圖書作為切入點。不過，當當終究只是個賣書的，而亞馬遜是個做IT的。因此，當當做不出亞馬遜那么強勁的倉儲系統，做不出亞馬遜那樣的云計算基礎設施，也做不出那么強勁的Alexa個人智能助理。李國慶的夢想，就是把當當做成全國最大的書店。

雖然屬于完全不同的企業，李國慶在很長時間里真的把當當看成了中國的亞馬遜，他希望當當能像亞馬遜一樣由點及面所向披靡，也希望當當有個和亞馬遜相當的估值。最起碼，他希望投資者能像他一樣看清楚當當的行業話語權（主要是圖書行業），以及由此帶來的巨大價值。

2009年，當當上市前一年，李國慶又開始張揚當當即將全面盈利的重大利好。自2001年開始，李國慶和俞渝就用一年一次甚至一年數次的言論證明，當當的歷史就是一部不斷宣布盈利的歷史。

在當當不斷宣布盈利的時候，阿里巴巴卻宣布淘寶“三年不盈利”“再免費三年”，京東則創造著越來越大的虧損。在整個電子商務高速發展的當口，當當小心地盤算著、計較著，看誰都像騙子，始終不敢豁出去。

2010年底，當當終于如愿登陸紐交所，先于阿里、京東成為中國電子商務的代表，接受投資者的膜拜。16美元的發行價，開盤不久就突破30美元，當當市值突破20億美元。這事讓李國慶揚眉吐氣，也讓他耿耿于懷。揚眉吐氣的是，6年前他沒有選擇以1.5億美元把當當買給亞馬遜；耿耿于懷的是，他認為投行故意壓低發行價，讓當當少融了9億美元。1個月后，李國慶終于在微博上跟自稱摩根士丹利員工的用戶好好吵了一架，史稱“李國慶大戰大摩女”。

李國慶的性格簡單、正直、不裝，他甚至在微博上陳列戀愛史，邀初戀女友參加IPO晚宴。在很多公共議題上，他表現出知識分子的責任感、勇氣和擔當。但他沒想到的是，當當的輝煌，保質期只有1個月，之后當當的股價再也沒有超過20美元。2016年，當當以5.37億美元的市值退市，不到IPO市值的四分之一。相較于2010年當當在B2C市場9.2%的份額，到退市的時候已不足1%。眼下，當當正沿著李國慶夢想的方向，開起了實體書店。他一直都是個賣書的。

2010年底當當在紐約IPO的時候，李國慶問紐交所主席：“我能不能敲兩下鐘？”主席說，敲一下是開市，再敲一下是閉市。李國慶告訴他，因為公司名字叫“當…當…”，必須敲兩下。

最后他如愿敲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