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正氣
現在,極簡主義是個流行詞,但是正如“真愛”與“閑暇”一樣,被提到的次數越多似乎表明它們越稀少。這時,我們也許可以找幾個榜樣學學,看看能不能依葫蘆畫瓢,收一點“刻鵠不成尚類鶩”之功。
孔子是提倡極簡主義的老祖宗,他曾經說過:“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在實際生活中他是不是一個極簡主義者,這另當別論,但彎著胳膊當枕頭就是十足的極簡主義口號啊。
他的得意門生顏回是一位貨真價實的極簡主義者,孔子曾經大贊他∶“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至于顏回是因為生活窘迫不得不這樣,還是他主動選擇過這種生活我們沒有確切的證據。如果《莊子·雜篇·讓王》可信的話,那么顏回的資本還是很足的,因為這其中記載了顏回的話,他說:“回有郭外之田五十畝,足以給飦粥。郭內之田十畝,足以為絲麻。”由此看來,顏回其實是一個小地主。
孔子另一個弟子原憲好像對物質財富更沒追求,《莊子》在同一篇也寫到了他的事跡,說:“原憲居魯,環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戶不完,桑以為樞而甕牖,二室,褐以為塞,上漏下濕,匡坐而弦歌。”就是蝸居陋室、家徒四壁、屋無片瓦。真的是簡單到了極致,和后世的杜甫差不多。
但這些都給人印象不深刻,因為沒有什么故事性,并且不能體現極簡主義者的“斷舍離”風格。
古希臘的第歐根尼是一位極具個性的高人。他的軼事非常多,只說最能體現其極簡主義做派的一件小事。有一天他拿著杯子去瀑布邊接水飲用,突然發現一個小孩子直接用手捧著一點水就喝,他立馬把自己的杯子給扔了。
不動聲色的極簡主義者最令人佩服,東晉的王恭就是這樣的人。《晉書·王恭列傳》開篇就寫了這么一個故事。
書里說王恭曾經和父親到過會稽,回來后,他一個好朋友王忱來拜訪,看到王恭坐著一床竹席,就想當然地以為王恭有很多竹席(似乎那時會稽盛產竹器,《蘭亭序》不是說會稽有“茂林修竹”嘛,好像竹子不少),于是找他要,王恭也就送給了他,于是以后只能坐草墊。王忱聽說后非常吃驚,王恭就說了:“吾平生無長物。”(《世說新語》里也有類似的記載)意思就是說,我從來沒有多余的東西,這也就是成語“身無長物”的來源。我曾在一個檳榔加工業極為發達的城市工作過,但我也從來沒有一顆多余的檳榔,如果有人找我索要檳榔,我只能去買。
《晉書》的作者沒有說王恭貧窮,而是點評道:“其簡率如此。”喬布斯總是穿著牛仔褲,難道是因為買不起西褲嗎?
極簡主義更多的是一種境界。
(編輯 宜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