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多蒙德，從戲里“囂張”到戲外

毛予菲

弗蘭西斯·麥克多蒙德

1957年生于美國。1984年，主演個人首部電影《血迷宮》，1997年憑借《冰血暴》獲第六十九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獎。2018年，由其主演的《三塊廣告牌》入圍6項奧斯卡大獎，麥克多蒙德也被提名最佳女主角。

第九十屆奧斯卡提名名單公布，《三塊廣告牌》拿下了6項大獎提名。其中，與好萊塢老戲骨梅麗爾·斯特里普、后起之秀西爾莎·羅南競爭最佳女主角獎的弗蘭西斯·麥克多蒙德，成了得獎大熱門。

奧斯卡揭幕之前，麥克多蒙德已經橫掃2018年的各大電影獎項。1月8日，她手捧金球獎劇情類電影最佳女主角的獎杯，酷酷地站在臺上說：“相信我，今晚在場的女人們，都不是來蹭吃蹭喝的，我們是來干一番事業的。”1月22日，她又易如反掌地拿下了美國演員工會獎最佳女主角，貢獻了一場霸氣外露的“醉酒式”舞臺秀，氣場十足。

論名氣抵不過“梅姨”，論美貌比不上西爾莎·羅南的麥克多蒙德，“有個性”可能是最適合她的形容詞了。3月2日，《三塊廣告牌》在中國大陸上映，麥克多蒙德原本要參加北京的圓桌采訪，最后卻“毫不出人意料”地放了媒體鴿子。在美國，她出了名的性情古怪、特立獨行，但憑借扎實的演技，被公認為好萊塢最優秀的女演員之一。

用最少的動作，表現最豐富的內心

《三塊廣告牌》的故事發生在一個美國小鎮，麥克多蒙德“本色出演”了彪悍倔強的單親母親海耶斯。她的女兒被奸殺焚尸，7個月后，兇手仍沒有找到。海耶斯憤怒于警方辦案無能，賣了家里的卡車，租下前往小鎮必經公路上的三塊廢棄廣告牌，刷上紅油漆，用醒目黑字寫下強烈譴責——“強奸致死”“依然沒有逮捕兇手？”“怎么回事？威洛比警長（小鎮警察局警長）”。

電影《三塊廣告牌》海報。

這三塊廣告牌一立，小鎮里傳得沸沸揚揚，電視臺專門去采訪了海耶斯，威洛比也找到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她能撤下廣告牌。海耶斯卻不折不撓，誰惹她她就懟誰，罵不倒就使用暴力。神父特地去勸說，被她怒懟了回去;去診所拔牙，胖牙醫表示支持威洛比，還威脅她，話音沒落，她一把搶過拔牙用的電鉆，在牙醫手上鉆了個洞;后來三塊廣告牌被毀，海耶斯一怒之下燒了整個警察局。

這個“懟天懟地”的角色，是導演兼編劇麥克唐納為麥克多蒙德度身定制的。劇本早在8年前就動筆了。當時麥克唐納駕車經過美國某公路旁的一塊巨大廣告牌，看到上面寫著一條關于某罪案的控訴。回到家，他立馬想到了這個“母親為了慘死女兒與警局公開叫板”的故事，而麥克多蒙德就是他心中飾演母親一角的最佳人選。麥克唐納發出了邀約，但麥克多蒙德卻猶豫了很久。她回憶道：“當時我已經50多歲了，年齡不太合適。但我真的很喜歡海耶斯，她是個有魅力的女人。”

最終，因為對這個角色的喜愛，麥克多蒙德還是接下了電影。為了演好這個“老炮兒”母親，她的造型帶著濃濃的“搖滾范兒”：工裝連體褲，袖子高高擼起，頭發梳到腦后，額頭上綁著一根帥氣的發帶，走起路來大步流星。但麥克多蒙德的表演方式卻是低調含蓄的，很多演員常用夸張的肢體語言將情緒外化，她恰好相反，用最少的動作、最少的臺詞，表現出最豐富的內心。

影片開頭，海耶斯把車停在那條幾乎荒無人煙的小路上，盯著不遠處的廢棄廣告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低頭咬著手指甲，一言不發。第二天，她就直奔廣告牌代理商的辦公室。這一幕為海耶斯的彪悍定了基調——抿著嘴角、眉頭緊鎖、沉默寡言，卻敢于和全世界為敵。

演“彪悍女人”的專業戶

在麥克多蒙德34年的演藝生涯中，她飾演的幾乎都是這種較真、倔強、一意孤行的角色。

麥克多蒙德在一個牧師家庭長大，從高中開始，她就發現了自己在表演上的才能，立志做一名演員。高中畢業后，她順利考入貝薩尼大學戲劇系，后來進入耶魯大學戲劇學院讀研究生。

1984年，麥克多蒙德在27歲時，出演了她的首部電影《血迷宮》，飾演內心強大的蛇蝎美人艾比。這部電影也是如今鼎鼎大名的“科恩兄弟”的導演處女作。當時，麥克多蒙德并不是女主角第一人選。她的室友原本要參加試鏡，卻因為另一場表演騰不出時間，便推薦麥克多蒙德去試試。沒想到，眼光挑剔的科恩兄弟一眼就看中了她。

可能是因為麥克多蒙德天生長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特別適合演這種堅毅、執著的角色，也可能是因為科恩發掘了她的內在力量，麥克多蒙德演技炸裂、一鳴驚人，這部電影當時轟動了影壇。她的表演充滿張力。有一幕是：艾比親眼看著戀人死去，淡定地拿起手槍對準兇手，輕輕地說了一句，我不怕你。鏡頭里，陰冷的光線打在臉上，她看起來云淡風輕，卻處處透著殺氣。

因為《血迷宮》，麥克多蒙德還收獲了美滿的婚姻。她與科恩兄弟中的哥哥喬爾相戀結婚，被影迷親切地稱為“科恩嫂”。此后，科恩嫂就成了科恩兄弟電影的御用演員，隨著演技日臻成熟，還收到了不少大導演的邀約。在一部接一部的經典影片中，她延續了自己的表演風格。《缺席的人》中毫不在乎丈夫感受、獨自花天酒地的妻子、《一級恐懼》中殺人狂魔的心理醫生……這些強悍較真的狠角色，都成了她的代表作品。

《血迷宮》劇照。27歲的麥克多蒙德飾演女主角艾比。

1997年，科恩兄弟執導的《冰血暴》讓麥克多蒙德登上了演繹事業的巔峰——奪得人生中第一個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獎。麥克多蒙德在片中飾演的女警官瑪姬，調查案件細致敏銳，是個洞察人性的高手。和麥克多蒙德以往的角色相比，瑪姬多了一份柔軟，也更加睿智，更善于交際。她周旋于一群男人中，不動聲色、游刃有余。這一次，麥克多蒙德用她的演技征服了評委。

近年來，麥克多蒙德出演的作品不多，她成立了一家電影公司，嘗試自己當制片人。2014年，她制作并出演了迷你美劇《奧麗芙·基特里奇》，還出品了電影《失蹤秘聞》，這兩部影視作品都取得了不錯的票房和口碑。但影迷最翹首期盼的，還是麥克多蒙德回歸大銀幕。這一次，她憑借《三塊廣告牌》又回到人們視線中。

穿著牛仔外套上臺領獎

與在電影世界塑造的角色一樣，現實中麥克多蒙德也我行我素。在美女如云的好萊塢，她對外貌完全不在意——不愛化妝、不染頭發，在各種公開場合，形象非常隨意。有一次參加托尼獎頒獎典禮，她竟然穿了一條棉布裙，外面套著牛仔外套，在一眾西裝禮服中，披頭散發地上了臺，還大方地擺出各種姿勢讓媒體拍照。

麥克多蒙德今年61歲，但她從不刻意修飾眼角的皺紋與松垮的皮膚。她覺得：“人的臉是一張地圖，包括上面的各種皺紋。如果你去改造它，就會失去自己原有的路線。”也正因如此，麥克多蒙德演戲沒有任何偶像包袱，并從而發掘了自己獨特的表演方式。

她那率性而為的作風，更是女明星中的“異類”。2015年金球獎頒獎現場，當其他明星都花枝招展沖著攝像機笑時，麥克多蒙德一臉“游離狀”出現在鏡頭里，思緒好像早就飄到了場外。今年金球獎頒獎典禮還因為她鬧了個小烏龍。麥克多蒙德發表得獎感言，提到《三塊廣告牌》的出品公司福克斯探照燈（Fox Searchlight），導演直接“嗶”掉了這個詞。他們以為，一向口無遮攔的麥克多蒙德，脫口而出的是一句發音相似的粗話。

麥克多蒙德不喜歡將私生活暴露在公眾面前。她從不開新聞發布會，更不會刻意討好媒體。她的媒體公關說，自己的工作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告訴記者——走開！麥克多蒙德甚至不愿去滿足粉絲的需求。有一次出門，影迷認出了她，激動地叫她“瑪姬、瑪姬（《冰血暴》角色）”，她卻拒絕給影迷簽名。因為“我不是娛樂明星，只是一個演員而已。”

不過，也許影迷喜歡的，正是她的“囂張”、她的真實和“做自己”。

麥克多蒙德，她是耶魯大學的學霸、喬爾·科恩的妻子、奧斯卡最佳女主角，這些頭銜都足夠亮眼，但她對自己的定義始終只是“一個普通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