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

劉洪文

1996年，“曙光”愛心孤兒院成立，我有幸成為孤兒院的一名工作人員。當年初冬，我接到院長的電話通知，讓我到黑山縣小孤山村去接一個叫作小山的孩子，也是我們孤兒院迎來的第一個孩子。

我不敢怠慢，忙和小孤山村村長顧大成取得了聯系，然后乘車朝著目的地出發。

到達小孤山村后，我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落后的村莊，整個村子不超過20戶人家，站在村口的山坡處一目了然。村里到處都是低矮的茅草房，枯木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村長顧大成說：“小山今年6歲了，他的父母一個月前因一場車禍雙雙去世，本來有村民想要收養小山，可是這孩子脾氣倔，打死不肯離家，又不太討人喜歡，所以也就作罷了。這一個月來，他都是靠著鄰居們的接濟度日。現在天氣忽然冷了，又下了雪，村民們的日子也不好過，這孩子饑一頓飽一頓的，怕是快餓暈了！”

小山的家位于村子的最東端，兩間茅草房的窗戶上釘著簡易的塑料布，門是用木板拼成的，中間有手指寬的縫，很是難看。

我有1米85的身高，幾乎是半跪著爬進屋，才把小山抱出來。他不斷地揮舞著小手，表示不愿意跟我走，但是我知道我必須把他帶走，因為總有一天他會明白，過多地留戀過去就等于放棄未來……

轉眼10余年過去了，小山參加了當地的高考，并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中國人民公安大學。院里又安排我送他入學。到校后，一切安排妥當，小山送我出校門。

臨別時，他突然向我跪下。我一驚，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別動不動就下跪，快起來！”

小山流著眼淚說：“程爸，我能有今天，是那年你先跪我的！”

路延伸向遠方，火車穿過隧道飛速疾駛著，我忽然很欣慰，車窗外山茶花開得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