桿秤人生

盧明

“滿身花紋影如蛇，空閑日子墻上爬，千斤萬斤肩上過，一五一十不虛夸。”多年以后，我依然記得四爺說的這個謎語。

四爺是做桿秤的，說話做事總離不開秤。年幼時常聽到四爺跟人講“做秤如做人”這句話，那時我還不懂得其中的深意。

我曾看過四爺做桿秤。四爺先是選好陰干一年以上的“紅栒子”，正刨，達到合適的尺寸后，再反刨。一正一反之間，木材漸漸變得光亮。接著四爺拿著墨斗用墨線在秤桿上彈出幾條等分墨線，用鉆子在墨線上鉆出三個叨口，然后再用銅皮將頭尾包住、焊好。此時的四爺總愛跟助手嘮叨：“人生如秤，要用心。”

最后是定星。定星是個精細活，四爺擦了擦汗，表情嚴肅。他先用叨子將秤桿懸提，依次往秤盤中放入不同重量的砝碼，在秤桿上測定距離，以兩腳規分割，仔細標出星花位置。接著他用鉆子鉆出各個小花點，以細銅絲嵌插鉆洞，而后割斷、錘實。再然后是打磨清洗，用五倍子液染色、晾干、拋光。就這樣，一把桿秤就完工了。

“無論做什么生意，若少給一兩就少一顆星，而星會影響人的壽命。”四爺老跟用秤的生意人說老輩傳下的規矩，“天地之間一桿秤。”

我們鄉里人都用四爺做的秤。每年春天，家鄉的土壤里都長雞樅，鄰居寶爺經常上山尋雞樅到城里賣錢。后來一個外地人到鄉里收購雞樅，價格還算公道。寶爺認為方便就把雞樅賣給了他。時間一長，寶爺發現事有蹊蹺，同樣多的雞樅賣得的錢比以往少了一些。

寶爺琢磨了一晚，第二天先用自家的秤稱了一遍雞樅，然后依舊到外地人那賣。結果在外地人那稱雞樅時，稱出來的斤數比自己在家稱出的斤數足足少了一斤多。寶爺不樂意了，一邊拉著外地人不放，一邊說秤有問題，外地人賺黑心錢。兩人大吵起來，引來了很多人圍觀。得知來龍去脈后，有人提議請四爺來看看。

四爺一到，拿起桿秤，看了幾眼，擺弄了幾下，詢問外地的小伙子：“你這秤哪來的？”

“自家做的。”小伙子傲慢地說。聽了小伙子的話，四爺悠悠地說：“秤桿選用了上好的楠木，可惜了啊，定星沒按照標準，秤如人心呀！”小伙子一聽，瞬間面紅耳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四爺拍拍小伙子的肩膀，慢慢走開了。小伙子急忙給寶爺道歉，說自己再也不在秤上動手腳了。

繁華的城市中，生意人早已用起了電子秤。一個朋友跟我說電子秤也能作假，一次少幾兩沒人發現。聽了朋友的話，我特別地想念四爺和他的桿秤。

今年假期我又回了一趟家鄉，專門拜訪了四爺，看著他一頭白發，想起他做秤時“錙銖必較”的樣子，我的心中也多了一桿秤。

江蘇揚州市弘揚中學

（指導老師 何 偉）

考題鏈接

孟子說：“權，然后知輕重；度，然后知長短。物皆然，心為甚。”秤，不僅可以用來稱貨物，還可以用來稱人心。我們每個人的心中也應有一桿秤，當我們面對榮譽的時候，它幫助我們認清自我；當我們與人交際的時候，它幫助我們鑒別真偽；當我們誤入歧途時，它幫助我們擺正方向……這桿秤就是我們判斷是非的依據。

請根據材料內容，以“桿秤”為話題作文，題目自擬，文體自選，字數不少于6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