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

趙藝蔚

在我家門前，有一棵銀杏樹，聽大人說，自我出生起，它就一直長在那里。

記憶中的童年，就是在那棵銀杏樹的陪伴下度過的。腦海中最清晰的片段，便是在大樹下咿呀學語的畫面。

那時媽媽還很年輕，二十多歲，一頭烏黑的秀發，穿著潔白的衣服，眼睛亮晶晶的。她手里拿著一本識字圖書，上面還有我亂劃的幾筆痕跡。她經常溫柔地看著我的眼睛，握住我的手去指認圖書上的每一個大字，緩慢而清晰地讀了一遍又一遍，又讓我跟著她讀，哄著我這個奶聲奶氣的“學生”認字、朗讀。可我卻只想著要掙扎出她的懷抱，到不遠處的一個沙坑里去玩。每到這時，她就溫聲細語地對我說：“乖，我們再認幾個字，然后媽媽和你一起去玩沙子，好嗎？”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便接著用手指著字和圖畫，一遍一遍地讀給我聽……

時光飛逝，之前還咿呀學語的我已經可以背古詩，到了該上小學的年齡了。學校離家還是有一段距離的，于是，我便決定學騎自行車。車是媽媽為我挑選的，紅色的車身，后座上有個小籃兒，她還在車頭上綁了一根寫著我名字的小絲帶。一個陽光燦爛的周末，我在小院里繞著大樹練習騎車。媽媽那段時間剪了短發，穿著黃色毛衣，在我眼里，她又漂亮又無所不能。我便拉著她，讓她教我騎車。剛開始，我幾乎沒有平衡感，一步也無法前行。媽媽見狀，便說：“媽媽扶著后座，幫你保持住平衡，你不用怕，直接往前蹬就行。”接著她就跑過來，扶住我的后座。我又上了車，穩住自行車車把，腳使勁兒往前蹬。“哎！我居然能騎了！”伴隨著我興奮的叫聲，媽媽也十分高興。可好景不長，沒蹬幾下，車把一歪，一頭撞到了大樹上，我和車都倒在了地上。媽媽一路小跑：“怎么樣？有沒有摔著？你看你，都摔地上了，還笑！傻丫頭！”我把自行車扶了起來，媽媽拍了拍我的后背，鼓勵我繼續練。終于，在媽媽不厭其煩地指導下，我也能穩穩地繞著大樹騎行了。再后來，我就可以自己騎車上學了……

現在，十多年過去了，門前的銀杏樹已經長得很高大了。夏天的時候，我還是喜歡在樹下讀書，偶爾閉上眼小憩，夢里浮現的盡是兒時在大樹下與媽媽度過的那段日子，仿佛時光倒流一般。睜開眼，望著眼前依然枝繁葉茂的大樹，倍感親切。它就像我的玩伴一樣，一直在我的身邊，陪著我一起成長，見證了我與媽媽最溫馨、最美好、最純凈的時光。而如今，媽媽美麗的面容也悄悄出現了歲月的痕跡，發間甚至會不時冒出幾縷銀絲，就像現在這個時節的銀杏，在逐漸凋零……

原來，一直在身邊默默守護著我，呵護著我的，不僅僅有銀杏樹，還有媽媽！媽媽才是我真正的大樹。

（責任編輯 宋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