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說諢號、綽號和外號

我查詞典，啥叫諢號？諢號就是綽號。再查詞典，啥是綽號？說綽號就是外號。又查外號，真怕它注釋“外號就是諢號”，兜個圈子我就白辛苦了。幸好有了解釋：外號就是除了人的本名以外，別人根據他的特征給他另起的名字。

我們未必都給人“另起”，但我們都喊過別人外號，因為一個人的外號往往比他真名扎勁：傳神、形象、夸大、挖苦、嘲笑……都在里頭了。

老百姓曾經給喜歡胡亂拆建的市長季建業起個外號叫“季挖挖”；給證監會姚副主席起個外號叫“發審皇帝”；叫喜歡暴力強拆的副省長谷春立為“谷大扒”；叫公安局長武長順為“武爺”……要曉得老百姓叫這些外號不是在那些人戴上手銬以后，而是耀武揚威之時，難怪有個紀委書記高度贊揚這些外號是“腐敗的信號”！

當然，能叫“爺”都是大老倌，沒一點立升不好叫：范冰冰是范爺，周星馳是星爺，徐克是老爺，吳亦凡是小爺……我猜想馮小剛應該是京爺，人家幾經周折拍出一部《芳華》來。可是影迷偏給他起個“小鋼炮”的外號，把大導演當武器使多少有點冤屈。

中國人起外號從來不受國境限制，腳一跨就到隔壁去了。

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一共9個字）在《神探夏洛特》里扮演大偵探福爾摩斯，他有一頭卷毛，于是中國人給他起個簡單外號“卷福”；嘻哈歌手Jason Derulo，叫起來疙疙瘩瘩，就叫他“大鹵肉（DRL）”；Del Rey（拉娜·德雷）是位個性潑辣的歌星，曲風也前衛，根據讀音給她起個外號叫“打雷姐”……

中國人給外國人起外號一向隨心所欲，因為用不著到派出所報備，張口就來：萊昂納多，也就是那個演《泰坦尼克號》的小伙子，就叫他“小李子”吧；杰西卡·查斯坦，就叫她“勞模姐”；饒舌女歌手妮琪·米娜呢，起個外號叫“麻辣雞”；湯姆·哈迪就叫“湯老濕”；給電音小天后Ke$ha起個外號叫“錢婆”，因為她名字中間有個美金的符號……

仔細琢磨，這些給外國人起的外號還真有點中國特色。

我們把有的日本人叫做“鴨頭”“雞尾”“蜘手”“蚊爪”“馬尻”……這樣的叫法就不僅惡作劇，而帶有侮辱性質了。錯！這不是我們給鬼子起的外號，而是他們本來就叫這個名字。至于為啥叫“馬尻”？尻不是屁股的意思嗎？是不是等著別人拍他們馬屁呢？不得而知。

那么，把日本人叫做“黃猴子（yellow monkey）”和“斜白眼（slant eyed）”，是否也是他們的本名呢？又錯了！這是外號。但不是中國人起的，是美國人起的。我覺得美國人有點不厚道，日本人自己給自己起名字，有的叫“犬養（就是狗娘養的）”，有的叫“狗飼（吃的是狗糧）”，還有的叫“藥袋（意思是藥罐頭）”，甚至連鈴木公司都叫自己的運動車是“好色客（Hustler）”，自覺如此，謙遜如此，怎么好意思再給人家起這么難聽的外號呢？

說到外國話，很多中國明星未必懂英文，卻一定要給自己起個英文名，好像這才上檔次。人家楊穎有外國血統，起個外國名字Angelababy是講得過去的。你等起哄有意思嗎？知不知道起不好會給自己埋下郁悶？比如：鐘漢良的外國名字叫Wallace，讀音是華萊士，蠻洋氣，可是臺灣人把它讀成“哇萊士”，于是，他的外號就變成“小哇”了。比如：劉若英的英文名叫Rene，閩南話讀起來很像“奶茶”，她師傅說：你就叫“奶茶”吧。劉若英的粉絲一道拖進，叫“奶粉”了。吳彥祖的英文名叫Daniel，外號竟然是“蛋妞”。李玟的英文名叫Coco，人家叫她“可可”，這倒不錯，香甜且提神。林俊杰的英文名叫JJ，倘若人家叫他“姐姐”或者“雞雞”，提不提神呢？

最搞不懂的是大牌明星竟然哄搶同一個英國名字：譚詠麟、柯有倫、麥兆輝和林詠倫，四個人都叫Alan。其實這個Alan在英國也就是張三李四的意思，不是國王的名字。不懂英語不妨先請教一下懂的，比如費翔，他的名字叫Krisphillips，才不會叫什么Alan呢！

我發現影迷歌迷戲迷還是很溫馨的，給明星起的綽號往往是可愛的動物：叫宋慧喬啄木鳥，叫沈銀河喜鵲，叫林依輪大鳥——三只鳥了。叫羅志祥小豬，叫蔡琳猩猩，叫葉璇海馬，叫陳煥昌小蟲，叫鄭中基可樂雞——可樂雞是用可口可樂腌制的嗎？叫鹿晗傻狍子，叫李晟敏兔子，叫李赫在蟑螂，叫金英云貍貓，叫金喜善狐貍，叫言承旭暴龍。李晨的外號是大黑牛，張東健的外號叫小牛，牛群的外號叫牛哥……“牛”各有志，不攪在一道。

叫外號叫得次數多了，明星不認也認了。敢翻毛腔嗎？你們明星演戲給老百姓看，老百姓不看也得看；老百姓給明星起外號，你們明星不認也得認！網友們振臂高呼：咱們網友有力量，不拘一格降花名！

我這才知道原來外號也有外號，叫“花名”。

喜歡給人起外號的人大多自己也有外號，特朗普是起外號大王，他叫金正恩“火箭男”“導彈狂人”。金正恩反唇相譏叫他“美國瘋老頭”。媒體則叫特朗普“土霸”“巨嬰”等等。

有趣的外號說不完，誰都能講出幾個好玩的外號故事來。

中國人喜歡起外號古已有之，就講一部近代的《水滸》，一百單八將個個都有外號。我讀中學的時候還和同學一起背外號。我說：宋江？同學背：及時雨。我說：錯！同學立刻更正：呼保義！同學問：童猛？我背外號：翻江蜃。撞到我槍口上啦，我剛剛出生時，我爸本來想給我起名字就想叫童猛。同學找了一個促狹的外號：地奇星圣水將軍？我立刻背：單廷珪。我想為難一下同學：項充的外號是啥？他張口就來：地飛星八臂哪吒！

想不到梁山好漢正兒八經排座次分高低時，不登大雅之堂的外號竟然入了正室。

據說給人起外號“大都含有親昵、憎惡和開玩笑的意味”，我覺得因為開玩笑而起的外號比較親昵。比如：何炅每次錄節目前都要吃一包金針菇，不吃的話那天的節目就會出現意外。于是，他的外號是“金針菇”。這外號好娘，聽起來像“金針姑”。如果何炅在錄節目前必吃手抓羊肉，那么他的外號就會顯得豪邁了。

再比如：小S第一次產后復出就接棒《康熙來了》。蔡康永調侃道：徐奶奶，您終于回來了。從此，小S的外號就是“徐奶奶”了。她不到奶奶的那個年齡，叫她奶奶她不生氣。就像叫中年徐靜蕾為“老徐”，她很受用，老成持重嘛，徐娘才半老嘛。

我有沒有外號呢？有的，叫“童比如”。這是攝影家胡明給我起的，他說：童孟侯寫文章老是喜歡用“比如比如比如”，很少用譬如、諸如、例如、比方等詞，意思是一樣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