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勐堯
我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從小是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的。11歲時,奶奶去世,爺爺堅持一個人生活。12歲時,我考到沈陽軍區的前進文工團,成了一名舞蹈演員。受媽媽的影響,我17歲就開始攝影。
“老人衰老的速度和孩子成長的速度是一樣快的?!庇幸庾R地與爺爺的合影,始于2010年。那次,我出差兩個月回家看到爺爺,突然意識到爺爺真的老了,行動遲緩,耳朵也聽不太清楚。我記得我要走的時候,到門口看見他坐在床上,陽光灑在他身上,整個人是發光的,我舍不得離開他。
那張照片沖洗出來放大在屏幕上時,我哭了很久。我就想,我一定要把這個故事拍下去。
所有的照片都是自拍完成,大部分都是用三腳架,再就是手持。拍攝場景幾乎都是在撫順老家的房子和附近的院子。相片中的爺爺,也成了表現力十足的“模特”,一舉手一投足、表情都充滿了張力。
看他那樣可愛的肢體語言,我配了一個踢腿的動作,特別俏皮。這張照片也是爺爺最喜歡的一張。
我對爺爺的手有非常大的依賴感,小時候他拉著我上學,給我洗臉。他的手就像大樹的根,扎在我的心里。
有一天我回家,就覺得爺爺眼神特別空洞,又挺無助的。忽然間,我就覺得我倆可能換了一個位置,小時候是他照顧我、保護我,現在應該是我去保護他了。
那時是夏天我回家,他總說他腳疼,我一看有一些趾甲長到肉里面去了。后來只要我一回家,就會幫他洗一洗腳,修剪趾甲。因為這些都是小時候他為我做過的。
爺爺是一個特別不喜歡麻煩別人的人,但他自己洗澡,地又很滑,我不放心,會悄悄地看一看。有一次看他坐在那兒,夠不到背,我很心疼,就進去給他搓背。
他去世的前一天晚上,躺在重癥監護室里,戴呼吸器不能說話。他一直不睡,看著我,他的眼神里面充滿著不放心,就像有好多好多話要跟我說。他哭了,我也哭了。
有一次,我回家時他正在睡午覺。那時候家里的陽光特別好,照在他的身上,我像小時候一樣躺到他身旁。他輕輕地拉著我的手,看著遠方??赡苁且环N預感吧,拍完那張照片之后他就住院了,再也沒回家。
當你最親的人離開你的時候,你不覺得那是遺像,只覺得那是在這個世界上,他能留下的最后的東西。
每一張照片,我都很喜歡,因為每一張照片都是和爺爺在一起的珍貴日子,是我們唯一擁有的回憶。這些照片把爺爺對我的愛,和我對他的愛,都放到了里面。
希望大家能夠多關心正在老去的家人,多抽時間去陪伴他們,和他們講講你的近況,聊聊家常。這些看似平淡的生活細節,對于他們來說卻是最珍貴和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