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那山茶花開滿的山坡

梅瑜

“小美，該起床了！”

“小美，要吃蔬菜，不能光挑肉吃！”

“小美……”

小美，小美，小美！哦，我的天哪！為什么我的媽媽每天都有這么多要催的事兒，要說的話？為什么我的媽媽總是那么匆忙？她燒飯、做菜、拖地，還要把爸爸的襯衫熨得整整齊齊。

媽媽不是女孩變的嗎？女孩不是要像公主那樣安安靜靜地坐在馬車上嗎？可是我的媽媽哪里像公主？她明明像個巫婆，駕著掃把飛來飛去，指手畫腳。

這時，電話鈴響了，媽媽接起來：“是嗎？第一朵山茶花已經開了？”媽媽的聲音柔軟得像一片云。奇怪，媽媽也會用這樣的聲音說話嗎？

“媽媽，有什么事嗎？”媽媽一掛電話，我就迫不及待地問她。

“沒什么事。”媽媽的身子輕盈地回轉，像微風中的花瓣兒那樣飄向廚房。

我決定揭開這個秘密。為此，我天天留意媽媽的一舉一動。

那是星期天的早晨，我還在夢周公，媽媽敲著門說：“小美，我出去了，中午不回來吃飯，你和爸爸自己解決吧！”

媽媽一出門，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跑出家門。沒想到，媽媽走路的速度真快！她穿過密密的林蔭道，走過長長的花香小徑。這時，我的眼前忽然出現一片開滿山茶花的山坡。那一叢雪白的，仿佛馬上要飛舞而去的云朵；那一片紅艷艷的，就像赤兔馬飛奔時飛揚的鬃毛；還有那一大片粉紅色的，仿佛一群嫻靜的淑女……

山坡上已經來了好幾個像媽媽這樣年紀的人，她們向媽媽打招呼，親昵地叫媽媽的名字。她們像孩子一樣嘰嘰喳喳地交談，那么開心，那么神采飛揚，她們臉上的紅暈像山茶花那般絢爛無瑕。

“瞧，我的粉紅衣服還是很鮮艷呢！”“年輕的時候，我最喜歡這條百褶裙了！”“我的蝴蝶發卡掉了一顆水鉆，太可惜了！”

我悄悄地探頭朝那邊張望，看到了我的媽媽——原來，媽媽也有粉紅色的薄紗裙；原來，媽媽也喜歡戴亮閃閃的皇冠發卡；原來，媽媽的雙腿那么修長，她旋轉起來的模樣，就像一位真正的公主！

聚在山坡上的那些阿姨都像媽媽那樣，也都穿著少女的衣服，戴著漂亮的發卡，她們還把山茶花摘下來，別在頭發上。當她們回到大樹旁，我又聽到了她們的談話：

“今天真開心啊，又做回了自己。”“做媽媽了，就不能只想著自己了。”“沒關系，那就等待明年山茶花再開的時候吧！”

我提前溜下小山坡，趕在媽媽到家前回到了家。

而回到家的媽媽，依然忙里忙外，依然不修邊幅，但我知道，等到山茶花開滿山坡的時候，她又會重新找回自己，變得像從前那樣。

潘光賢摘自《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