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欣

不知何故,忽然想起舊小區后面的一小片菜園。
著實懷念,離那段歡樂日子也有五六年了。一群孩子穿梭在金黃的高大的花中,稚嫩的臉龐邊染著率真的笑顏,偷幾顆番茄吃,又酸又甜,這個酷暑里解熱是極好的。那時常隨著表哥玩,他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他很喜歡一個小家伙跟在后面,從不嫌煩。表哥帶著我和鄰居家的孩子們偷溜到菜園中,只要穿過那道用蟲子編織做的“蜂火墻”便平安無事了,雖然總會被叮幾個包,是無大礙的。
溜到了菜園子里,我便像野小子一樣竄來竄去,首先就是去那片番茄地里,偷悄悄地走過去……隔壁大娘其實是很歡迎我們吃她的番茄,我們卻就是想享受這種偷菜時的刺激。我們一群孩子貓著腰走過去,總會被小刺扎幾下,翻過葡萄長長的藤蔓,向日葵大而金黃的花瓣,便到了番茄地里,一定要挑那又大又紅的,在陽光下透著晶瑩的光。我總是不知足,撩起衣服把番茄兜進去,一搖一擺地走出去,口中說著,心中念著“這個是哥哥的,這個是九九的,這個是四同的……”
春天的時候,鳥聲還未啼,小芽便從土中偷偷探出了頭,東張西望的,肆意生長了起來。表哥回老家讀書了,只留下我一個人,每天望著外面那片菜園,芽尖上留存的,不僅是留戀,還是新一年的希望。
園外桃花愈長愈旺,粉紅的花苞流露出嬌嫩之態。讀書時,我總是想著外面的桃花和梨花,離得很近似的,花瓣被風吹去幾片,吹到了詩篇上,帶來了獨有的香氣。輕輕搓捻著,伴著詩篇,我心中便是千萬花開。碩大的桃兒,鵝黃的梨兒,仿佛空中飄來了甜蜜的濃香。
清明節來了,桃花的花苞都綻開了,梨花雪白雪白的,點綴著微黃的花蕊。終于盼到了表哥回來的這天,他和姨母來我們家,姨母原來是很美的,烏黑的發絲映著七十年代特有的鵝蛋臉,笑起來甜甜的。隨著歲月的流逝,有了滄桑的味道,中年有些發福,姨母變得微胖但卻依然慈愛。我很愛我的姨母,她在我幼時總是給我帶我最愛吃的炸餅和肉丸子,還有新的小裙子和娃娃。她來了我便拍著肉乎乎的小手,竭盡全力地歡呼。
“哥,你回來啦。”一年不見,看著哥有些靦腆,我是怕生的,小時候不是這樣,愈大愈烈了。
他沒有言語,微微點了一下頭。我看了看窗外灼灼的桃花,心生一計,便想去和表哥摘花。
“哥,咱們去摘花吧!窗外花開得那么盛,不去可惜哩。”我興奮地說道。
我說罷,他便站了起來,我愣了一下,沒有想到一年的時間能讓一個少年變得如此之快,去年我還和他比身高,今年卻再也不及了。
“好。”
我回過神來,和他一起去了菜地。我蹦蹦跳跳的,表哥上了初中,沒有了那么幼稚的心態,便看著我摘花。
桃花格外地紅,往內卻又變白了,好像要把什么煩心事憋悶在心里一樣。
夏天來了,表哥學業忙,就沒來太原,院子里添了不少新面孔,玩得也很愉快。四同、九九和七七都還在,他們的新家還在蓋著,我總是時不時去看一看。
空氣中醞釀著些許涼意,菜園里的菜都成熟了,桃兒和梨兒散發出了誘人的香氣,鳴叫一個夏天后,煩悶的蟬聲終于在一夜秋雨后都散了,父親的工程終于竣工了,思念已久的我迫不及待地撲向了他。父親總是隔三差五才回家一趟,現在我和母親終于可以和父親晚上一起看電視,喝一碗熱乎的粥了。
四同突然有一天來找我,我不解地望著他,他見了我眼淚便充溢著眼眶:
“欣兒,我們過幾天要搬家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未聞他說罷便已泣不成聲。
他和九九、七七走的那天,我沒有去送,而是在家里悶著哭了一天,眼睛腫得似核桃般,我只給他們留了一封信:
“喂,以后再見面,別忘了我。”
冬天了,菜園也枯萎了。
幾年以后,我也搬家了,住到了高樓里,讀書的時候,再也一眼望不到菜園,感受不到帶著花香的風了。
歲月帶不走回憶
懷念菜園,因為菜園里有各種各樣的蔬菜,有各種各樣的花,還有陪伴我玩耍的小伙伴。這是一首回憶的詩篇,記錄的是成長中的歲月。所寫的兒時率真的笑顏和與表哥之間樸素的情感,頗有魯迅先生《故鄉》的味道。在社會不斷走向現代化的同時,有許多傳統的東西也在不斷遺失,菜園中的自然和“我們”在菜園中的嬉鬧都一去不復返了,花香不再,唯望那珍貴的記憶和情感能夠留存。(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