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6人醫學論文被學術期刊集中撤稿的調查

7月27日下午，科技部等部門在北京召開通氣會，通報了《腫瘤生物學》集中撤稿事件徹查處理總體情況。被撤稿的論文到底存在多少問題？涉事作者又將面臨怎樣的處理？

今年4月20號，國際知名學術期刊《腫瘤生物學》一次性撤銷2012年至2016年期間發表的107篇中國論文，稱這些論文提供虛假的同行評議，引發社會關注。隨后，科技部與教育部、國家衛生計生委、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中國科協等組成聯合工作組，對撤稿事件進行了調查。

截至目前，對撤稿論文的事實核查工作已經完成。

科技部政策法規與監督司司長賀德方介紹，經核查，107篇論文中，有2篇論文為重復發表；1篇系《腫瘤生物學》期刊自身錯誤撤稿，作者沒有過錯，《腫瘤生物學》已公開澄清；4篇論文需繼續核查；101篇存在提供虛假同行評議專家或虛假同行評議意見的問題。

其中95篇由第三方機構提供虛假同行評議專家或虛假同行評議意見，6篇由作者自行提供虛假同行評議專家或虛假同行評議意見。這101篇論文中，有12篇系向第三方機構購買；其余的89篇由作者完成，經學術評議認定，其中的9篇存在內容造假，其他80篇系作者完成、內容未造假。

據調查，這107篇論文共涉及作者521人，其中11人無過錯，486人不同程度存在過錯，其他尚待查實的24人將按程序先納入科研誠信“觀察名單”。目前，各涉事作者所在單位正在按照統一的處理規則，區分涉事作者參與論文造假的事實情況和具體情節，對涉事作者進行處理。

賀德方表示，科技部已暫停了21名涉事作者參加的20個國家科技計劃項目（課題）的立項程序，待責任確定后，對無過錯作者的項目將恢復立項程序。自然科學基金會對將撤稿論文作為研究工作基礎列入2017年度科學基金申請書中的51個項目采取了終止項目評審的措施。工程院暫停了1名涉事作者的院士候選人資格。下一步，聯合工作組將督促各涉事作者所在單位嚴格按照程序作出具體處理決定，并將處理決定在本單位網站公布，確保調查處理落實到位。

根據此前披露的撤稿名單，被撤稿的這些論文涉及到100多家國內高校、醫院，另外有4家國外研究機構。盡管這并不是第一次出現國內科研人員國際論文因造假而撤稿的事件，但單次撤稿所涉及范圍之廣、數量之多還是讓人感到震驚。

等待涉事作者的將是嚴肅的處理，但痛定思痛，這起事件無疑也再次給國內的科研人員和相關主管部門敲響警鐘——為什么類似的論文造假行為屢禁不止？如何才能治標又治本？

本次發現問題的101篇論文中，有12篇系向第三方機構購買，占比11.2%。科技部政策法規與監督司司長賀德方表示，為了凈化網絡學術風氣，聯合工作組會同相關部門開展了清網行動，目前互聯網中“論文買賣”等關鍵詞的檢索結果數據大幅減少，論文買賣網站鏈接和相關廣告用語也明顯減少。

對此，賀德方特別表明：“針對此次撤稿事件調查中發現的論文買賣、提供虛假同行評議專家和虛假同行評議意見等行為的第三方機構，聯合工作組已將相關線索報告有關部門依法查處。我想說明的是，任何機構、任何個人打著科技服務的幌子，行論文造假之實的都要嚴肅處理。”

這次集中撤稿事件也反映出一些學術期刊管理不規范、審核把關不嚴等問題。實際上，涉事的《腫瘤生物學》期刊在2015年和2016年都曾出現所刊論文因同行評議造假而批量撤稿的情況。從今年7月起，該期刊已經不再被世界權威的科學引文索引數據庫SCI收錄。賀德方透露，科技部目前已委托相關研究機構開展學術期刊預警制度研究。

他說：“科技人員在列入預警監測名單的學術期刊上發表論文的，所在單位學術委員會要及時提醒和警示，同時要對在這類期刊上發表的論文進行重點審查，發現問題要及時要求作者主動撤回。”

從近些年披露的國際期刊論文造假事件來看，醫學論文無疑是造假的“重災區”，這也暴露出該行業面臨的一些深層次問題。2015年，醫學行業知名網絡平臺“丁香園”曾做過一組調查，結果顯示，論文是中級以上醫生職稱晉升的硬要求，并且越是高級的職稱要求就越苛刻。但在很多醫生看來，這樣的規定并不合理。

國內某知名醫院的口腔科醫生王醫生對此深有感觸：“像我們這樣評主任（醫師）或者副主任（醫師），完全就是憑科研成果，根本沒有體現參評者的醫術。文章做得好，出門診看病一般，最后也能評上主任醫師。而醫術特別好，就是沒怎么做科研的，可能最后評上的就是主治醫生，連專家也不算。但是在醫學這一領域沒辦法，只能靠這個，因為它是可以量化的，國內主要還是看這一套。”

賀德方透露，針對這些問題，相關部門正在積極推動國家臨床醫學研究中心開展臨床醫生職稱改革試點，希望為在更大范圍內推動全國科研事業單位職稱改革積累經驗，作出示范。

未來將著力構建以解決臨床實際問題為導向的評價機制，加快推進臨床研究機構考核方式，改革以臨床業務能力水平和實際貢獻作為臨床醫生的評價標準，形成臨床醫生特點的考核評價體系。

衛計委也正在加快推進醫療衛生領域的職稱改革，全面確定不同層級的醫療衛生機構、不同專業崗位衛生人才的評價標準。對基層從事臨床工作的專業技術人員，重點考核臨床醫療技術水平、實際操作能力和工作業績，引入臨床病例、整治方案等作為評價依據。

少數科技工作者丟失誠信，通過非正規手段炮制假論文，使我國科學國際聲譽嚴重受損。為進一步加強科技工作者道德行為自律，中國科協在今年7月10日正式印發了《科技工作者道德行為自律規范》，并提出堅守“反對科研數據成果造假、反對抄襲剽竊科研成果、反對委托代寫代發論文、反對庸俗化學術評價”的底線。

賀德方表示，針對以后可能出現的學術造假或者學術不端行為，科技部會同科研誠信建設聯席會議成員單位正在抓緊研究制定更加嚴厲的處理規則，還將會同相關部門著手開展法律規制的研究。同時，堅決打擊從事學術論文造假的第三方機構，并推動建立健全學術管理制度。

未來將對科技人員學術成果、學術成長軌跡和學術水平進行跟蹤評價，對重要學術成果發表加強審核和學術把關。加強對科研人員和青年學生的科研誠信教育。導師有責任對學生發表論文的主要內容和研究數據的真實性及實驗的可重復性進行審核把關。對學生與導師聯合署名發表的論文，如因論文造假等學術不端原因被撤稿，導師應承擔責任。

摘自中國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