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 活得感性

梅莉

前同事姚小姚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她過一段時間出現在你面前時，總會帶給你一個字：驚。不是驚喜，也非驚嚇，就是顛覆了你所有的想象，因為她走的根本就不是尋常路。

昨天，失聯幾年的姚小姚破天荒地打來一個電話，邀請我去西塘玩。我說西塘有啥好玩的，江南古鎮千篇一律，看多了就沒感覺啦。她說，不是啊，你周末來西塘的話，可以住在我這里，我還可以當司機把你順路捎過來，白吃白喝免費住兩天，這么好的事你都不愿意來？

原來，這幾年，這貨跑到西塘開了農家樂。

姚小姚是我見到的上海女人里頭最不像海派女人的。上海女人大多行事小心謹慎、小富則安，過小日子是穩定壓倒一切。她呢，活得恣意任性，經常說話也完全不過腦。

她在我們單位的時候，做的最讓人吃驚的一件事是，賣掉一套房子投資股市。那時，她在股市賺了點錢，覺得還是股票賺錢快，就果斷賣房炒股。結果，你知道的，牛市變熊市一路喪下去，房子的錢也搭進去了。老公氣得和她離了婚。

股市虧了怎么辦呢？精力旺盛的她利用業余時間又開家棋牌室。白天，她爸媽幫著照應，晚上她就自己經營。雖然我從沒去過她的棋牌室，但能想象出她穿得像只花蝴蝶，周旋于客人之間，阿慶嫂一樣說學逗唱，吃吃這個男人的豆腐，摸摸那個女人的粉臉，放肆爽朗的笑聲能傳出好幾里地。

忽然有一天，驚聞姚小姚被捉進去了，因為有人告發她的棋牌室涉嫌賭博。隨后，單位開除了她。

其實不是她而是她爸被抓進去關了幾天，因棋牌室的法人代表是她爸，但姚小姚因為這事丟了工作是真。從此她與我失去了聯系。

在這座繁華都市，每個人都好似茫茫海灘上的一粒沙，不會有強烈的存在感。時間稍長，我就把姚小姚忘記了，雖然也曾一起出游，一起K過歌，干過杯……這也無需惆悵，在我們的生命里，本有很多人互為匆匆過客。

直到昨天，消失已久的姚小姚突然打來電話，說她的近況，還提起她的寶貝兒子。我方記起她兒子從小就不是塊讀書的料，初中時就喜歡DIY生日蛋糕送給班上的漂亮女生，今天表白這個，明天表白另一個，中考只進了一所廚師技術學校。一般的父母肯定挺愁的，一個男孩子只有初中學歷以后怎么辦？姚小姚不愁，反而開心得很，她說男生做廚師好啊，這也是她兒子的理想。

姚小姚說她兒子如今在美國一家中餐館當大廚。我吃了一驚，問，你這幾年賺大錢了嗎，把兒子都送到美國去了？得花多少錢啊？她說，姐沒發大財，只不過是兒子運氣好，當初在一家酒店做廚師時，被一位回國探親的餐廳老板看中，帶去美國了，我去年去美國旅游還見到兒子呢。她依然那樣快樂無憂。

我忽然想起她離婚的事，就八卦道，你還單身嗎？電話里的姚小姚哈哈大笑，如往日那樣語氣輕佻地說，我怎么可能單身呢，你懂的，姐這么性感，追求者如過江之鯽啊哈哈。我笑問，到底嫁了誰？是不是嫁了個小鮮肉？她說，還是家里那個老臘肉，當初吵著和我離婚，后來又痛哭流涕地跪求我和他復婚，看他可憐巴巴地，就復婚唄。

放下電話，不禁莞爾。姚小姚這樣的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是負責搞怪的嗎？人到中年，老的小的都依賴你，誰不負重前行，只求日子安穩靜好不變;她呢，啥包袱也沒有，隨時可以推到重來。

大多數人的一生都是部正劇，按部就班，無功無過。像姚小姚這樣的，則是一部輕喜劇，只見她上躥下跳、張牙舞爪，忽而掉進泥坑狼狽不堪，忽而又爬上山頂滿面風光。

人生苦短，要活就活得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