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文/喜寶 攝影/達生
在很多人眼中,劉儀偉是個極其精明甚至有些自負的人。當我見到他時,也覺得這位中年人的確沒有那么的云淡風輕,面對一些問題的時候,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用個俗氣點的詞,較真。
這份較真,源于他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小到一個形容詞斟酌、一部電影作品闡述的觀念,大到未來的人生必須是體驗式而非計劃式,在他看來,既然來到這里,就不用刻意離開,融入遠比逃離更有意義。
3月30日,劉儀偉執導的電影《我說的都是真的》上映,和社會玩了一把適度揭穿的游戲。


劉儀偉現場執導小沈陽演戲
《電影》:片名挺有趣,《我說的都是真的》。劉儀偉:
特別巧,我最早起的名字叫《真實的謊言》,覺得特別貼切,但這是一部外國電影的名字,后來做PPT的時候,隨手在第一頁寫了一句“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執行導演劉十六說這做電影名不就挺好,他一說,整個團隊都覺得很合適,就用這個了。《電影》:故事走向在真實和謊言之間來回穿梭,甚至還有一些黑色幽默。
劉儀偉:
我們每個人每天都在撒謊,科學論證,最誠實的人每天都要說16句謊言。謊言之外,更多的是在吹牛,尤其是在商品經濟發展很快的當下,每個人都希望把自己說的更好一些。電影票房要吹牛,上市公司要吹牛,成績要吹牛,科研成果要吹牛,論文要吹牛,每天都沉浸在一個并不那么真實的世界里。當被謊言包圍,就會看不到真實的自我和真實的世界。基于這些,我想寫一個關于謊言的故事,可是我又沒辦法把它做成很高尚的文藝片,于是就變成了這部商業電影。《電影》:這部電影也算是您到一定年齡之后的一種表達嗎?
劉儀偉:
也不是,我拍電影的初衷還是希望它至少是一部大家喜歡看的電影,表不表達不重要。為什么要讓別人接受你的表達呢?你可以表達,但是你不能要求大家花錢看你表達。如果讓別人花錢,你所表達的一定是喜聞樂見的,至于之后若能收到弦外之音,恭喜你販賣出了一點點,但如果收不到,說觀眾不行,這就強人所難了。《電影》:您也用主人公夏至探討了當下社會非常普遍的中年危機。
劉儀偉:
當我們慢慢跨入中年,生活中都會遇到困惑與麻煩。在國際上很多電影的第一主角都是中年人,中年男人或者中年女人。我們中國很特別,觀眾年紀都偏低,所以大家都一窩蜂地把主角弄成年輕人。其實人到中年對社會才有更深刻地認識,才知道前方這面墻撞上去會頭破血流到什么程度。年輕人在這個社會上只需要貢獻青春和勇氣就可以,中年人必須要貢獻他的反思。這個世界是需要問題和答案的,不能夠只有勇氣。《電影》:小沈陽在這部片子里是那種笑過之后會有心酸感。
劉儀偉:
這次沒有讓他用過多的肢體語言,也完全放棄了二人轉的東西,他就演一個擁有中年危機的男人,一個家庭事業都面臨破碎的中年男人。黃渤再輝煌,跟老婆吵架也跟我們差不多,很多問題不都是可以用錢來解決的。《電影》:您這次讓一個非常娛樂性的演員走進了生活。
劉儀偉:
我不同意這個詞叫“娛樂”。娛樂是一個比較多元的一個詞,我們看一部悲劇哭了也是一種娛樂。《電影》:小沈陽是您第一個選擇?
劉儀偉:
最開始還想著一些更大的腕兒,據說是名字一出現就能代表票房。但因為種種原因吧,大概是有些人沒時間,或者要求改劇本,最后確認下來他各方面比較合適,就請他來了。《電影》:怎么想到把陳意涵和小沈陽組CP?
劉儀偉:
老板娘這個角色我們最開始找了很多大牌,人家一看戲這么少不愿意演。之前沒怎么看過陳意涵的電影,在一些場合認識后覺得她是個挺可愛的女孩。我覺得她演得很自然,像是這個年紀的招人喜歡的女人。《電影》:兩個人在沙發上那段激情戲您拍得挺有意思,每隔一小會兒就有音樂來暫停動作,當時怎么想的?
劉儀偉:
我問過他們倆,他倆也不太能夠把這個激情釋放出來,所以就說干脆用別的方法搞笑一點,劇組一起挑了幾首歌放進去。《電影》:我很喜歡您在中間放入了《何日君再來》。
劉儀偉:
也只有這一首是我的意見。看來我們年紀差不多(笑)。《電影》:很多年輕人看過后都覺得像



當下的北京,大家坐在咖啡館里,身邊總會有好幾桌都在談融資,幾百上千萬的生意,很寫實。
劉儀偉:
電影就應該是和生活相關,我們天天得聽多少人吹牛,我們接觸的就是這樣的人,天天都有人跟你講他要上市,就影視行業,每天光聽別人講上市就得20多家。說上市、收視率、點擊量,說他們家藝人有多火有多少粉絲,你都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就算你拍一個科幻電影都要有身邊的影子,你看《星球大戰》是按照人類的機制來建筑一個模型,它的議會,星球和星球之間,它是按照人類倫理的一個。你都得跟人,跟我們身邊有關系,不能說因為我要拍個電影所以我可以跟生活無關,這個不行。
《電影》:所以您在影片中寫實的部分不是刻意觀察,而是體驗?
劉儀偉:
對,不用刻意觀察什么,你看是看不見的,必須在里面才行。你說我就是一個冷靜的觀察者去看那不行。《電影》:您現在是走出來了還是在里面?劉儀偉:
在里面,走不出來的,我們只能在洪流里面去滾滾,跟大家一起怎么走的出來,走的出來就出家了。我們也吹牛,我們也去騙人。《電影》:對,您剛才說了一天至少說16句謊話。
劉儀偉:
最少,這是科學家研究的,不是我說的。《電影》:夏至在片子里不停面對各種質疑,您的人生中也面對過不少質疑,一路走來您能和我們分享下自己的感悟嗎?
劉儀偉:
生活當中誰都會面對質疑,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辯駁,語言是無法改變任何東西的,靠行為才能改變。所以沒出來結果之前你和質疑你的人都在等待那個未知,回應它干嗎?尤其是對長輩、前輩,還有比你有權有勢有錢的人,你給他這種反饋更不好。如果真碰到質疑你的人,你還可以去找那些不質疑你的人,干嗎非跟他較勁呢。《電影》:做策劃、寫劇本、拍電影,接下來您還會做什么?
劉儀偉:
不知道。從小老師讓寫作文說理想,我就因為沒有理想被老師罵。為什么要給自己設定目標?這就是給自己增加麻煩。人生沒幾個三年五年,當你給自己設立一個五年的目標以后你這五年就沒有趣了。走幾步拿一個小蘿卜就行,干嗎總弄個拿不到的大蘿卜。《電影》:是因為年歲漸長欲望隨之變少?
劉儀偉:
我希望鍛煉自己不要有太多欲望。人不可以沒有欲望,但是人可以要求自己不要太有欲望。要知道當下的重要性,跟當下最近的就是明天,跟后天關系不大。從小我的想法就非常簡單,走到哪黑就在哪睡。人生就是走,這個走是不由自主的,時間是流淌的,當你給自己設定一個目標,到達這個目標中間的過程就會索然寡味。《電影》:最后請您為我們推薦一部最近看過的喜歡的電影。
劉儀偉:
最近一堆打來打去的電影里,我最喜歡《三塊廣告牌》。《電影》:您的推薦理由是什么?
劉儀偉:
我覺得電影聽幽默的,而且挺生活的,就是他把每一個人都寫得特別生動,而且每個人不一樣,這部電影對我個人來講是領會最多的,我們寫的八個人好多都是一樣的,或者這八個人物是這一個人物的八個面,但是我覺得:《三塊廣告牌》里面每一個人就是每個人。


電影就應該是和生活相關,我們天天得聽多少人吹牛,我們接觸的就是這樣的人,天天都有人跟你講他要上市,就影視行業,每天光聽別人講上市就得20多家。說上市、收視率、點擊量,說他們家藝人有多火有多少粉絲,你都不知道是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