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經立的詩[組詩]

云經立

請假申請表

一張請假申請表

申請原因那一欄

我沒有說

春節迫近，我得回家

我有年輕的妻子，年幼的孩子

我列出了四個回家的理由…

1.月是故鄉明

2.每逢佳節倍思親

3.我是一家之主

4.青春作伴好還鄉

然后上交生產部，行政部

最后由總經理準批

總經理會看到那四條理由

總經理會在那四條理由上眨眨眼

總經理是個年屆不惑，聰明能干的女人

總經理是個一啟唇就文采飛揚，經典的女人

總經理是個知道我姓名卻還要問的女人

總經理擁有一個歷史上少有的姓

她姓“荊”，“荊軻”的“荊”

我的故鄉，“荊州”的“荊”

在常德

天亮的時候

我明白我在常德

吃午飯的時候

我也清楚我這是在常德

晚上回到宿舍

不用問，這里依然是常德

我知道我生活在常德

工作也是在常德

每天進進出出，日日夜夜

都是在常德

昨夜夢中決定回家一趟

發現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望母親了

也有相當長的時間沒回家了

醒來的時候

躺在床上的我突然有些恍惚

我在哪兒？這是什么地方？

記憶瞬間停頓，一片空白

后來費了老半天工夫才緩過神來

哦，我在常德

母親離開塵世已多年

審視一張馬臉

我看著眼前的馬出神

馬為什么是馬？

馬與人之間區別在哪兒？

我腦子里突然冒出這樣的疑問

這匹馬

它的頭略微低垂

我開始打量它的五官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眉毛

眼睛分布在臉的左右兩邊

這個間距正常

接下來一個驚人的發現

長長的鼻子與眼睛之間是一段夸張的距離

鼻子橫貫整個臉部

嘴唇雖然也是在鼻子的下面

卻不在同一個平面

重要的是，兩只耳朵長在眼睛的上方

幾綹鬃毛正從兩耳之間紛紛飄出

這個造型，就是馬

一匹馬的頭或臉，或馬面

我認識并記住了

這個午后

突然，強烈地

這個午后

我想念一個人

我想念她

是那么濃烈

我和她見過面

握過手

第一面

她坐著

我上樓

我看見了她

我與周圍的人寒暄后

才走向她

當我站在她面前時

卻沒說一句話

只是望著她

然后把手伸向她

握住她早已伸過來的手

前幾天，在微信中

她對我說：好好生活！

她的省在甘肅

我問到她的家鄉

她說靖遠，你可知道？

我有些陌生，問在哪個省

她說甘肅

打開地圖，我看到

春風不度玉門關的玉門

萬里長城，嘉峪關

霍去病平定匈奴，將漢武帝賞賜的酒

倒入泉中，與士兵共飲

由此而得名的酒泉

絲綢之路，河西走廊，敦煌莫高窟

距敦煌市七公里的鳴沙山

這些都在她的省，在甘肅

有河流，有沙漠，有戈壁，有沼澤，有雪山

還有香甜的瓜果

有隴上小江南之稱的天水

飛將軍李廣，唐太宗李世民

CCTV《藝術人生》節目主持人朱軍

房地產大亨潘石屹

這些都是她的家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