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臥兒的詩[組詩]

莫臥兒

朋友圈

春天，有人閉上雙眼

朝空中撒出

一把籽粒飽滿的點贊

企圖將冬天的空洞填滿

有人在風中埋首發信

誰說播種要問收獲

五四青年高舉豆腐

對著空氣窮追猛打

回頭見連看熱鬧的都沒有

改道去了菜市場

拎回二兩小蔥

晚飯做道菜叫一清二白

一個微商

把廣告貼在兒子的小屁屁上

貼在市場增生的乳腺上

甜膩的尾音拖得老長：

連蜘蛛都互聯網+了

你還在靜靜

文人們竊竊私語

近來野菜重金屬含量持續超標

哪里才是聚會的好去處

馬爾克斯在云端慢悠悠地探出頭：

到北極去

到冰川去

我的小清新朋友正在廚房煲雞湯

親們，記得哦

一滴純水

可以讓焦慮的心回復安寧

一片蔬菜

可以拯救荒涼的沙漠

啊呀——

快拿一團衛生紙來

幫我堵住漏洞

飛翔的電梯

我走進電梯

里面空無一人

四下尋找升降鍵

一直找不到

額上漸漸有了汗水

后來到了大廈外面

不記得人怎么出來的

但清楚地看到

電梯從大門橫著飛了出來

像個柜子，栽倒在

大廈前的土坡上

難道慌亂中按錯鍵

觸動了開啟未知世界的機關

為了讓電梯復位

我向很多人求教

可是誰都沒有辦法

最后找到個小學同學

不負期望

她提供了解決方案

夢中人如此信任

生命最初的人和事

回到現實，每邁出一步

是離終點更近

還是向后退回原點

一雙腳舉在空中

很久不能著地

像博物館里一件前朝的展品

湖語

看得久了，面前的寧靜與遼闊

成了緊抿的嘴唇

仿佛把一切都說過了

又仿佛什么都沒來得及說出

一葉紅色扁丹

只是湖水的一個，小動作

你以為它動了

可能只是眨了眨眼

更多時候，倒影比實物出落得更有依據

至于湖面上的雪白云團

沒有人說不能摘下

也沒有人否認能夠擰出水來

其實不過是水和人在一起待膩了

跑到天上換種活法

也有例外——

白額野鴨和紅頭水鳥并非同糞

在一起照樣姿態曖昧，神情親昵

你忽然覺得清晨與暮晚三間

原本不用隔著漫長的一生

就像疾風夾帶著冰雹，蘋果挨著梨

恐懼之心

窗戶上來回移動的長影子

骯臟的燭臺

發黃地圖上暗紅的血跡

它們的肉身去了哪里

城市上空涌動的烏云

神秘失蹤的身份證

從疾馳的囚車拋下的尸首

它們的靈魂

又可曾留下什么痕跡

你有恐懼之心

如驕陽映照之斑斕猛虎

仿佛隔著巨大的夜晚

它血紅的舌頭也能從另一個時空伸過來

濡濕臉頰、耳朵和雙乳

甚至每逢浸泡在漫天霧霾中

一心下沉，不求往生

而那個一直朝惡犬口中喂食的小兒

淡然得沒有畏懼

因為無知，他勒住了懸崖上十萬匹

奔跑中駿馬的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