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短章（二章）

張建軍

立冬

冬天來了。

望著窗外白皚皚的雪。

外景仿佛凝固。院內的泊車，覆蓋了雪，窗外的樹冠覆蓋了雪。路上深深淺淺的腳窩印。

今年的雪，與季節比較默契。有雪的冬天，讓冬天名副其實。

我總覺得，冬天的來臨，猝不及防。前些日子，樹上還有葉子，偶然還有下雨。雪，來了。不薄的雪。讓我承認季節更迭。

一場季節的變幻，我在乎的并非，冷與不冷。

更多感喟的是，時光如流螢，悄然劃過。

我后悔，沒有珍惜夏天。辜負了春秋。

也許你會安慰：沒關系。明年春夏秋天，照樣蒞臨。可是，朋友，恰如赫拉克利特的哲學：“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來年，秋還會來，卻已非昨。

冬天，似乎一年的句號。總結一下，我的一年，甚至經年，沒有一件像樣的事情，總是有遺憾，有不足，不臻美。失敗多于成功。常恨自己無能。昨晚在單位值班，看電視綜藝節目。群芳薈萃。星光璀璨。忽然心生悲涼，覺得人比人，氣死人。他（她）們，無論才華技藝美侖美奐。覺得上帝不公，把那么多美好，一鼓腦給了他（她）們。想想自己也不是不努力，可是默默無聞。不顯山，不露水，湮沒在茫茫人海，蕓蕓眾生。漸漸老去，心急如焚，卻于事無補。

然而，轉念一想，明星畢竟明星，有多少人能像明星光華四射。平凡人占多數。

至于成功與失敗。也是眾說紛蕓，莫衷一是。有人把地位顯赫，腰纏萬貫定義為成功，有人卻說平平淡淡才是真。

有人說，別太較真，傻傻活著才幸福。今天，我忽然覺得，好好過好每一天，才是聰明。

人生苦短啊。窗外，那株垂榆，樹桿青筋暴突。蒼桑也是風景。

踏秋

無論我怎樣描述，你都無法如臨其境般感受我此時所處的境致。

其實，這里不是名山大川，更不是海市蜃樓，只是一處普通的自然公園。名日“公園”，也許只有如我一般久居此城的土著人士抑或能夠有此概念。因為，入口處的門樓早已拆除，取而代之是一座拔地而起富麗堂皇的老干部活動樓。遙想當初，那座門樓確實特書“人民公園”幾個道勁赭紅大字，并有題字者的落款題名：魏巍。然而，此時，遺址了無遺跡。不過，那座山，依然在。山上的花草樹木依然四季輪回，周而復始。

此時，我就佇立山的半坡。在通往頂端的羊腸曲徑上駐足。仰視滿坡的榆、楊、松、柏……千姿百態。盡管葉子都霜染焦黃，卻比春夏時節平添蒼勁。整個山色，深秋韻致，仿佛出自名家高手的油畫，它不是以炫耀的重彩渲染氛圍的，而是蘊蓄了深邃的內涵。秋天確實如此，愈是深秋，愈發凝重端莊。賦予了哲思，甚至苦思冥想。秋天的樹，恁般沉穩。疏林密枝里，鳥兒的活潑，與今晨的溫暖有關。陽光嫵媚和煦，慈祥溫良。百鳥啁啾。有些聲音仿佛真的是在吟詠、鳴唱……然后交響。我似乎聽懂了它們的喜悅、贊頌、傾訴……

天空，蔚藍若倒掛的海。澄澈透明。依稀有輕紗般潔白的云絲襯托得更加遼遠。

我貪婪地吞吐清新的空氣，貪婪地凝眸和諧的景物，貪婪地擴張自己的胸懷……我與自然融為一體。

我故意挪開腳下晨練的沙礫甬路。踏著草叢里的層疊落葉。魯迅說：“世上本沒有路，走得人多了，便形成了路。”而我覺得，世界本來四通八達，自從有了所謂的路，就顯得擁塞不堪。

踏著未成型的路，守著未成行的跋涉，我的寧靜闊朗無垠。寧靜，是一份久違了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