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奕秋 雷墨
國外安全嗎?
目前,中國每年有上億人次出境旅游、訪學、經商或務工,早已是世界第一大出境客源市場。遺憾的是,盡管各個層面都有安全提示,但普通人對不同國家安全系數的認知不夠精準,且容易受熱點事件的影響,看不到完整的真相,甚至產生認知偏差。
基于權威機構常年統計的謀殺率、犯罪率等數據,中國的治安水平在全世界處于前列,基本與德國持平,而好過瑞典、加拿大、英國、法國、意大利等發達國家。而美國是發達國家中殺人案比例最高的國家。在2017上半年最受中國游客歡迎的十大目的地國家里,只有新加坡、日本、韓國的治安比中國好。這意味著你如果去其他東南亞國家,或是美國、澳大利亞,都要分外小心了。
承平日久,中國人可能難以想象那些犯罪高發國家的情形。但你要知道,即便是被認為強奸案高發的印度,謀殺率也不到另兩個金磚國家——巴西和南非的1/10。而全球殺人案比例最高的城市,是委內瑞拉的首都加拉加斯,其謀殺率又是巴西平均水平的5倍多。
如果說治安差的國家各有各的不幸,那么治安好的國家的相似點,主要就是國家的管制能力強、公共安全服務到位。而邊界利于管制、警民比高、民間槍支少、監控設備全等因素,也各有微妙影響。
對于經常出國的人而言,其實只要掌握規律,趨利避害并不難。比如去美國,避開巴爾的摩、新奧爾良、底特律這樣的城市;去非洲,盡量“入鄉隨俗”“入鄉問俗”,同時提防針對外國人聚集場所的襲擊。
復雜的成因
在全球范圍內,包括殺人案在內的暴力犯罪,絕大多數發生在城市。與城市化相關的問題也因此成了研究犯罪現象的熱門切入點。暴力犯罪率最高的拉美及加勒比海地區,城市化率高達80%。其中,委內瑞拉、巴西分別有93%和91%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城市化率比很多西方發達國家還高。英國學者凱洛琳·莫澤有個觀點:城市本身就內置了“沖突基因”,因為它把大量利益可能具有沖突性的人口,集中在有限的區域內。
“利益一空間沖突性”的觀點有一定的合理性,也對犯罪率高企的委內瑞拉、巴西很有解釋力。隨著拉美、非洲、亞洲城市化率的擴張,有學者就此提出,人類可能正在邁入“脆弱城市”時代,犯罪率將隨之逐步上升。但根據聯合國2016年公布的數據,世界上人口在千萬以上的30個超大型城市,沒有一個出現在“50個全球最危險的城市”中。而且,同屬拉美國家的智利,城市化率高達89%,但殺人案比例卻與歐洲接近。
根據巴西智庫負責人羅伯特·穆加的研究,城市化速度年均增速達到或超過4%,就進入了犯罪率攀升的危險階段。而拉美的委內瑞拉、巴西和洪都拉斯,城市化速度都超過了這一警戒線。他的這一解釋也適用于犯罪率低的歐洲和亞洲。歐洲發達國家,用了近百年才走完城市化過程。用30年就完成城市化的韓國,年均增速也不到2%。
與城市化相關的另一個問題是貧富懸殊問題。根據聯合國的數據,全世界財富分配最不平等的15個國家中,有11個在拉美。貧富差距與犯罪率之間的正相關性,已為眾多學者的研究所證實。巴西學者帕保羅·法因基爾貝爾的一項研究顯示,基尼系數每上升1個百分點,謀殺率短期內就會上升1.5個百分點。
犯罪率的高低不僅在地域上有差異,在同一國家的不同文化、種族群體中也有不同的分布。
美國的黑人和拉丁裔移民,長期以來犯罪率都比本土白人高。德國警方2014年公布的數據顯示,外來移民占德國人口比例不到10%,但卻制造了30%的殺人案、18%的強奸案。有學者認為,除了政策、制度上歷史慣性造成的經濟不平等,主流文化與亞文化之間的)中突性,也是催生犯罪動機的重要原因。
文明的進程
暴力犯罪率在全球的差異性分布有著復雜的成因,但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目前經濟高度發達的國家,治安狀況普遍較好。不過,犯罪率的下降、治安狀況的改善,絕不僅僅是個經濟問題。
如果把犯罪率問題放在更長的歷史維度中分析,則更能說明問題。根據相關研究,歐洲在13世紀至16世紀,殺人案比例普遍在20/10萬以上。但從17世紀上半葉開始,這一比例開始下降,19世紀初已降至2/10萬左右,并且一直延續到21世紀。
引領這波犯罪率下降趨勢的,正是最早進入近代化的英國、荷蘭等西歐國家。而進入近代化相對較晚的德國、意大利等其他歐洲國家,直到20世紀初和中葉,殺人案比例才降至2/10萬以下。知名社會學家諾博特·埃利亞斯基于對這一歷史現象的研究,寫就了《文明的進程》一書。他的主要觀點是:法院等國家機構約束了人們的暴力行為:國家機制還未穿透的區域,暴力行為更甚;長遠來看,暴力現象將逐步下降。
埃利亞斯把國家力量的形成和強化,視為犯罪率下降的關鍵因素。一方面,國家通過創建一系列制度、機構,對暴力形成了制約。比如,個人之間的紛爭,在制度上不能再靠個人決斗來解決。另一方面,日臻完善、復雜的國家制度,也增加了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依賴,從而有利于抑制暴力行為的沖動。
埃利亞斯所說的“文明”,本質上是國家機構、治理能力的進化。加拿大、新西蘭、澳大利亞等非歐洲國家,歷史路徑與它們的前宗主國完全不同,但殺人案比例卻緊隨其后也達到“歐洲水平”。其中的重要原因在于,它們都移植了歐洲的模式,遵循了進化的邏輯。文化、歷史與歐洲差異更大的中國、日本、韓國等東亞國家,治安狀況能與歐洲相當,很大程度上也可歸因于“國家能力”。反觀拉美、非洲那些“脆弱城市”,基本上都誕生在“脆弱國家”。以此來看,目前的全球治安風險地圖,短期內不太可能出現根本性的變化。
(呂麗妮薦自《南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