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懿潔
在燥熱、塵土滿天、蒼蠅漫飛的澳大利亞,一段半世紀之久的家庭愛情悲劇,戰爭、宗教、禁忌、矛盾、為愛情獻身的女人們、忘記愛情的男人們以及終生的痛苦掙扎與自我追尋,微妙復雜的抽象事物,我們為此痛苦失望地思考,只有麥卡洛在《荊棘鳥》中不動聲色地講述著。
悲劇終不是命運所為,是個人、家庭、社會共同釀成的。拉爾夫在愛情面前選擇了教會、權力、金錢,仍不愿割舍與梅吉的愛情,令許多讀者生厭,但卻是我最喜愛的角色。人們何苦在小說中渴望高尚無暇的角色,完美的戴恩意外去世是麥卡洛有意安排的,除了增加悲劇色彩,也因為這樣的角色本不該存在。拉爾夫象征著一種人性之悲,在欲望與理想之間終生矛盾著。欲望,實為人最本能的渴望。而理想,為人后天約束自身、追求美好未來的希望。前者出于現實,后者挑戰現實。理想之花開了又謝,誘騙人們在與現實戰斗的道路上前行,但總有最深刻的進退兩難、最絕望的掙扎。
弗洛姆說:“人,所有時代和生活在不同文化之中的人,永遠面臨著同一個問題,即如何克服孤獨感,如何超越個人的天地,實現人類的大同。”菲將青春獻給背叛的初戀,冷漠痛苦地度過大半輩子,梅吉因不能光明完整地獲得愛而孤獨,朱絲婷因不相信愛情又在心里向往愛情而迷茫。如何突破自身局限,如何擺脫人生的悲劇,這不是這個時代這片土地的故事,是所有時代土地上的人們苦苦掙扎尋求答案的問題。
問題仍待解決,悲劇仍會發生,能完成的唯有掙扎。泰戈爾說:“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這是《荊棘鳥》最形象、最詩意的描述。人降臨世間不可避免地要面臨許多令人戰栗的痛苦、挫折、考驗,誰都沒有免除“吻我”的“痛”,或者避免“吻我”的“痛”的能力,但是直面苦難、承受挫折、迎接考驗,鳳凰涅槃,浴火重生,荊棘鳥向死歌唱生命,人類在苦難中成就自我、救贖自我,對痛苦報以一笑。“當我們把棘刺扎進胸膛時,我們是知道的。我們是明明白白的。”我更愿意相信荊棘鳥之死并非悲劇,那棘刺本就長于那嬌小的身體之中。尋找荊棘樹,將棘刺扎進胸膛,流著血淚放聲歌唱,不過是荊棘鳥對生命、對愛的致敬,對命運的不屑、不懼,出于高潔可敬的靈魂。“因為最美好的東西只能用深痛的巨創來換取……”歷經半世紀的愛情悲劇,倔強孤傲的朱絲婷最終在棘刺上重生,曾經在戴恩之死上欺騙傷害自我的朱絲婷蛻變成真實天真純潔的朱絲婷,在懸崖之上找到了真正的愛情,這是荊棘鳥的美好結局。
人們不也應該如此嗎?尋找內心最純潔柔軟的地方,不畏懼選擇,不畏懼未來,理解與承認人性之悲的存在。不完美是真實存在的缺口,也是靈魂的出口。命運絕不會放棄考驗人類的機會,若世界以痛吻你,不要哭泣、不要退縮,歡笑著歌唱著接受,定要找尋機會驕傲地回吻這個世界。
指導老師:鄔雙
《荊棘鳥》是澳大利亞當代作家考琳·麥卡洛創作的一部長篇小說。她于1937年6月1日出生于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西部惠靈頓一個牧業工人家庭,12歲移居悉尼。此前,一家人過著游牧生活。該作以女主人公梅吉和神父拉爾夫的愛情糾葛為主線,描寫了克利里一家三代人的故事,時間跨度長達半個多世紀。拉爾夫一心向往教會的權力,卻愛上了克利里家的美麗少女梅吉。為了他追求的信仰,他拋棄了世俗的愛情,然而內心又極度矛盾和痛苦。以此為中心,克利里家族10余名成員的悲歡離合也得以展現。該作有澳大利亞的《飄》之譽。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