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朝偉


許士廟街在西安算是一條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街巷,巷子這頭是車來車往的大馬路,另一頭則通往著名的回民街,中間的這一段倒落了個清凈。而秦調青年旅舍就佇立在這條街巷里,木質的招牌和灰溜溜的磚墻,安靜又自在地棲居著。
走心的裝潢,能滿足對文藝的—切想象
入住秦調的時候恰逢冬季,推開玻璃門,迎面撲來一陣暖意,把冷空氣結結實實擋在了外面。旅舍并不大,一樓是吧臺和門廳,樓上全是客房,面積都剛好小巧得像一個精致溫馨的家,被暖融融的氣息包裹著。
一樓的設計非常特別,甚至可以說像一個獨立的書吧或咖啡館。吧臺左側的墻上是巨大的蓮花噴繪,右側則安放著一個置物架,轉到背面就能看見貼得密密麻麻的明信片,訴說著旅途的經歷與遙遠的問候。秦調有一整排書架,書籍的數量不是我見過的旅店里最多的,但書目一定是最經典的。《白鹿原》《人間失格》《雪國》《百年孤獨》等等,沒有一本書是為了湊數才放上去的,而玻璃窗邊的小沙發就是看書的最佳位置了。
用心逛過西安后再回來看旅舍的一些裝飾和擺件,才能真正體會到秦調的“秦”味(西安的簡稱就是“秦”)。掛在架子上的一串矮胖矮胖的白瓷瓶,是西安當地特產的酸奶瓶;窗前插著花的玻璃瓶,也是西安自產的“冰峰”汽水瓶;更不用說繡著皮影戲裝飾畫的落地燈和布置在各處的富有陜西風味的花布……這里擺放的每一個小物件,幾乎都有著自己的來路,就如同這間旅舍,過客未來往往,盛滿了沉甸甸的故事。
其實,真正的店長是一只貓
“老板貴姓啊?”“哎,不貴不貴。”答話的便是秦調青旅的老板肖掌柜,整個旅舍只有他一人打理。可他卻說自己不是老板,遙遙一指酣睡在桌子上的一團毛球:“那位才是店長,張小灰。”
張小灰是只虎斑折耳貓,喜歡在養金魚的石制水缸中喝水,喜歡平躺著露出肚皮讓人給他撓癢癢,喜歡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更多的時候喜歡尋覓一個相對靜謐的角落默默打量無知的人類,然后舒舒服服地睡覺。
不過張小灰總是白天休息,晚上活躍,這點跟肖掌柜倒是如出一轍。倘若有新住客在中午12點前到達秦調,多半會吃個閉門羹一一這時候掌柜還在睡覺,卷簾門都沒拉上去。等入了夜,他精神就未了,磨一杯咖啡坐在吧臺和來自各地的朋友秉燭夜談,一時興起還會撐起譜架抱著吉他放歌一曲。“這里沒有顧客老板和上帝,只有一群來自天南海北的朋友。”
萍水相逢的情誼在肖掌柜心里的分量都不輕,遑論朝夕共處的張小灰。他每次出門旅行總把張小灰的照片帶在身邊,每到一個值得紀念的地方就用照片打個卡,還會給張小灰寫明信片。如此深重的眷戀讓這只貓越發“肆無忌憚”,時常把店里的裝飾畫之類的擺件弄到地上,再無辜地“喵”一聲。肖掌柜如果看到了就會耐心地把東西放回原處,沒有一丁點責備的眼神,畢竟張小灰可是店長呢。
在秦調,解鎖另—種生活方式
西安的冬天真的太干燥了,但我依然愛上了它,因為生活在秦調。
剛開始入住的時候還比較生分,深夜挑選了一本小說,坐在一樓的窗邊閱讀起來,并不與同為“夜貓子”的肖掌柜搭話。看得正入迷,突然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壓在我的書頁上——張小灰不知道什么時候睡醒了,擺出一副霸道總裁的樣子看著我,等被我捋了捋毛以后又慵懶地轉身回窩繼續睡。
后來很快相熟,作息時間也悄然被改造了,睡到日上三竿才懶洋洋地起床。店里的活動都是隨性而定的,放部老電影,彈唱幾曲民謠,抑或舉辦個學習咖啡制作的分享會。等到傍晚大家都餓了,掌柜會煮個簡易卻溫馨的小火鍋,紙杯當碗,麻醬作蘸料,別有一番風味。想想也覺得神奇,原是素昧平生、壓根不會有交集的一群人,居然能深更半夜一起聊天喝茶。但是在這里,沒有什么神奇,時光都仿佛慢了半拍,給予你足夠的閑暇去摸索生活的況味。
這也是肖掌柜開辦秦調的初衷。在開店之前,他做的是資產評估工作,后來想成為能夠自主支配時間的人,才選擇了這樣一種平淡自在的生活方式。因此,秦調之于他,絕非盈利的生意,而是家一般舒適的所在。
正如肖掌柜所說:“生活并沒有處處完美,彼此善待就會更接近。”或許并不完美的秦調,恰恰呈現出了生活最本真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