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人們套上大棉襖、二棉褲,被北風吹得打寒顫的時候,糖葫蘆就上市了。
萬物蕭瑟的寒冬,那洪亮的叫賣聲,仿佛裝了傳音筒,讓人聽得那般真切。小小的我,更是支棱起耳朵,快步走到炕稍,兩只手掌和上半身緊貼著窗玻璃,伸直脖子,睜大眼睛,迅速地在視野中搜尋糖葫蘆的影子。
那紅彤彤的一大串,在路兩旁灰白杖子和土色的草房中格外顯眼,很快被我找到了。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糖葫蘆,嘴里還不住地叨念著“奶啊,來賣糖葫蘆的了。奶啊,奶!賣糖葫蘆的來了!你看見沒有?就在咱家跟前兒道上呢!”一邊叨念一邊眼巴巴地看著。奶奶笑著問:“想吃了?哪兒饞了?”“這兒饞了。”我把舌頭伸得老長,用手指著。
奶奶帶上錢,快步走出去,剛到院子,就大聲喊:“賣糖葫蘆的,站那兒!”我也在屋里拍著窗戶大喊:“賣糖葫蘆的,等一會兒,我要吃糖葫蘆,等一會兒啊!”不一會兒,聽到外屋的開門聲,我就在炕上一個勁兒地蹦跶,高興地叫喊著“糖葫蘆來啦!”奶奶剛進屋,我就跑到炕沿邊,一把將糖葫蘆從奶奶手里拽過來,迫不及待地舔了一下邊上的糖,甜甜的冰糖味兒,占據了我的整個口腔,連牙縫都是甜的。我美美地在炕上高興地轉著圈兒。然后違心地把糖葫蘆遞到奶奶的嘴邊,讓奶奶吃一個。奶奶憐愛地笑著說:“孩兒吃吧,孩兒快吃吧。”我心想,奶奶不要,就都是我的了。
我攥著竹簽,仔細將糖葫蘆打量一番,看準糖邊最大的一塊兒,一口咬下去。咔吱一聲脆響,大紅棗做的糖葫蘆上頓時出現了蜘蛛網狀的裂痕。咔吱,咔吱,咔吱……我像只貪吃的小老鼠,把糖邊整整齊齊地嗑掉。然后照著頂上的那顆大棗,狠狠地咬上一口,香甜的感覺在牙縫和舌尖來回游走。接著,我三四口下去,少得可憐的果肉被我啃凈,只剩下帶著少許果肉的棗核,用那僅存的果肉懸在竹簽上搖搖欲墜。就在棗核即將掉落的時候,我急忙一張嘴,接住了它,含在嘴里。一邊滿足地說:“真好吃!”一邊不舍地讓奶奶把糖葫蘆放在室外的窗臺邊上,用嚴寒的溫度把它自然冷凍,留著下次再吃。
我用胳膊肘拄著窗臺,一只手托腮,歪著頭,看著窗外的糖葫蘆,傾斜著靜止在角落,散發著誘人的魔力。我含著棗核,用后槽牙表面的勾縫,和棗核的凹凸充分摩擦,盡量把棗核上的果肉都磨下來。像嚼口香糖似的,直到沒了味道,才舍得吐掉。
窗外的糖葫蘆,給清一色灰白的冬增添了耀眼的色彩,有糖葫蘆的日子,讓我每天都有念想兒。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糖葫蘆。有沒有被風吹倒啊,有沒有掉在地上呀,有沒有被人偷吃啊,都是我心里惦記的。
想吃,又舍不得吃。要知道糖葫蘆這種美味,可不是經常能吃得到的,所以每次我都吃得舔嘴抹舌。聽奶奶說,小孩子肚里有饞蟲。我就想著,一天吃一顆紅棗,喂飽肚子里的小饞蟲就好。我就一天一個地數著吃,有時候一次只吃半顆棗,一串糖葫蘆我一般會吃五天,最久一次吃了七天呢!
直到現在,吃糖葫蘆前,我還是習慣性地從上到下看一遍,先吃糖邊兒,聽那幾聲脆響。不同的是,買的時候,總是要猶豫地選擇一下,現在的糖葫蘆種類真是太多了!有時候,回想起吃糖葫蘆的我,真的比吃螃蟹還要精細呢!
作者簡介:杜鵑,女,1980年生人,中共黨員,筆名映山紅。長春市雙陽區文化館群文輔導干部,長春市作協會員,雙陽區作協會員,《雙陽文化》刊物責任編輯。發表論文、小小說、散文、詩歌于《參花》《吉林文化》《吉林日報》《長春文化》《五月》《鹿風》等省、市、區級報刊。
(責任編輯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