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剛走進教室,班長就向我報告:“老師,我來的時候教室門已經開了,里面坐著好些學生。我問了,是張根先進來的。”
又是張根!我的心情像干柴遇到烈火,“轟”的一下燃燒起來。
“張根,你過來!”我大聲說,“你又沒拿鑰匙,是怎么進的教室?”
“我昨天的作業沒完成,您罰我寫十遍。我來得早,就翻窗戶進來了。”他低著頭,聲音不大,但我聽得很清楚。聽他說是為了寫作業,我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
我看了看南邊開著的窗戶,擔心他再把窗戶的插銷弄壞,就指著窗戶問: “從哪扇窗戶翻進來的?”
“我是從北面的窗戶翻進來的。我看著四年級的教室門開了,就從他們班進去了。”他承認得倒挺快。
“什么?”我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為了采光好,教室北面和圍墻之間有兩米寬的距離,像一個胡同,把一樓的幾間教室連了起來。平時我再三強調不經老師允許是不能往那邊去的,可他竟然翻了兩次窗戶進到教室。看來問題比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我剛平息的怒火又燃燒起來:“這還了得,上五年級就敢從別的班爬窗戶進來,長大了還不得打家劫舍?你先寫一份檢查,在班里念念,然后讓家長簽字。”我的措辭相當嚴厲,我想對這樣大錯小錯天天犯的孩子絕不能心慈手軟,這次非得好好治治他不行。這時,預備鈴響了,我讓他回到座位上,自己轉身到辦公室拿書準備上課。我推開辦公室的門,王老師迎上來說:“薛老師,我正準備找你呢。我們班李樂的鋼筆丟了,有同學看見你們班的張根進了我們班。你問一下,是不是他拿了?”
我答應著,臉上覺得火辣辣的,好像是自己偷了別人的東西一樣。
我走進教室,張根正在寫檢查。我把他又叫過來,說:“張根,今天中午你除了翻窗戶,還干了什么?”
“我什么也沒干。”
“量你也不會承認。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我提醒他,“你從四年級出來,身上是不是多了件東西?”
“什么?”
“鋼筆!”我步步緊逼。
“沒有!不信你搜!”他眼里溢出了眼淚,但我不相信他的眼淚。
“算了吧,你說不定藏在什么地方呢,誰還會等著讓人抓個人贓俱獲。”我知道這樣的“老油條”不好對付,就對他說,“明天讓你爸爸來。”
第二天上午,張根的座位空著。下午,他還沒來。第二節課的時候,來了一位蓬頭垢面的中年男人,自稱是張根的爸爸,他是來拿張根的凳子和書的。
“老師,對不起,我兒子給你添麻煩了。”他一臉的愧疚。
我忽然有些后悔了——一支鋼筆就剝奪了一個人學習的權利,他小學還沒畢業呀。
“你讓他來吧,我已經把我的鋼筆賠給了李樂。這件事我也不再追究了。”我說。
“不是為這個。我在磚場打工,一個月也掙不了幾個錢。他奶奶身體不好,打電話讓我回去。”他低著頭,聲音不大。
他慢慢地從衣兜里拿出一個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支包裝精美的鋼筆露了出來。“這是張根跪著求我讓我給買的,你一定要收下。”他說。
“不不,我不是說了嗎,這事不再追究了。”我連忙推辭。
“你還是收下吧。要不,我和張根的心里都不踏實。”
放學的時候,王老師把我的鋼筆還給了我,說:“薛老師,真對不起。李樂的桌底板有條縫兒,剛好把鋼筆夾在里面了,剛才調位搬桌子時鋼筆掉了下來。”
我趕緊騎上自行車,向張根的家里跑去。我的衣兜里,裝著那支精美的鋼筆。
名師點評
由于“我”的過于自信,冤枉了學生張根,使“我”非常羞愧。本文故事情節曲折,矛盾沖突明顯,在矛盾中把故事一一展開,非常具有可讀性。尤其是結尾,意猶未盡,給人很多想象的空間,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