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權英的詩

黃權英，作品散見于國內刊物，曾獲《星星》征文獎。

五月

露水清甜，田野蒸蒸日上

鄉村的少年們，最愛在荒野游蕩

對于這春夏之交，歌德寫道：

“自然多明媚，向我照耀；

太陽多輝煌，原野含笑——”

是的，歡笑吧，少年

借蝴蝶的翅、蜜蜂的眼、蟈蟈的歌

借山雀的心、鯉魚的靈、野野貍的筋骨

借一眾生靈的羽翼和脊梁

和五月一起自由地奔跑、飛翔

飛越湍急的河流、茂密松林和疏朗的星光

飛越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那幾年

簡樸而健康的時光

直到后來寫道：

“那些年，少年們的笑，

恰如空中翅膀扇動的剎那——”

螞蚱

晨曦金黃，秋后則灰白、冷冽

這個季節，田陌涇渭分明，不再茂盛

事物有的上升，有的下沉

上升得越高，越蔚藍，越接近于白云

下沉得越低，越沉甸，越接近于稻穗

我緩緩跳動的心

接近于風一樣被忽略和遺忘的生靈

接近于一只綠色的螞蚱

暗影

河水緩慢，恰似病中鄉愁

水邊端坐的老榕樹，懷抱永世濃蔭

寬厚而沉默

這磁一般神秘的暗影，到底吸聚了

多少風雨、蟲鳴

悲歡和生死，如此深不可測

同樣深的，村頭賈家老舊的祠堂

平日大門緊閉，是老鼠和蝙蝠的樂園

唯有年節，盛裝的姓氏，才帶領一群

得志或潦倒的面孔，打掃上香祈愿

燭火輕晃，有些名字閃著微光

多年以前，它們像一只只尖叫的麻雀

撲棱棱射向遠方，卻無一例外地

被不可避免的死亡，狠狠反彈回來

深深地鑲進祠堂一方小小的木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