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桑樹

孫伊凡

我撲向奶奶，哭了，淚水滲進了奶奶的衣裳，我聞到了雨后泥土的味道。

漫步在清幽的小徑上，幽幽思緒飄上了藍天。“如果奶奶在就好了。”我不由地想起了親愛的奶奶，便徑直朝老屋走去。

到了老屋，我輕輕推開青銅色的門，屋內景色依舊。庭院里桑葚樹長得枝繁葉茂，為旁邊隨風輕輕飄蕩的秋千伸出一片蔭涼。這，勾起了我的回憶。

八歲那年，春末夏初，雨是常客。那天早上，太陽被烏云籠罩，天地昏昏沉沉。而我，仍與往日一樣，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看著別人家的樹。我目光緊緊鎖在鄰居家的樹上，人來人往好似已不在我眼前。我額前的劉海被風輕輕吹著，飄來飄去，卻擾亂不了我的專注。看著看著，我便浮想聯翩，腦海里出現我在自家樹下乘涼玩耍的情景，不由地樂呵呵笑起來。

正值入神之際，幾個男孩子過來打破了我的美好聯想。他們站成一排，扮鬼臉，異口同聲地說：“窮人家的孩子喲！村里家家都有樹，就你家沒——有！”話音一落，他們揚長而去。我漲紅了臉，用力地咬著下唇，使勁跺了跺腳，含著淚光望著別人家的樹。奶奶看到這一幕，輕輕撫著我的頭，說：“傻孩子，別難過，咱家也種一棵。”

中午時分，我們一家人都在休息，一片寂靜。睡夢中，我隱約聽見輕緩的腳步聲……

“噠噠噠……”雨珠狠狠地打著窗戶，狂風把窗戶震得吱吱作響。終于，我在這場暴風雨交響曲中醒來。我搖晃著走到窗前，向外看去一片朦朧。我揉了揉眼，仍是一片朦朧。不一會兒，若隱若現的人影出現在風雨中。我極目遠眺，想看那是誰。那人漸走漸近，我也認出來了，是奶奶！我立馬拿著雨傘向外跑去……

“奶奶，快，快進來！”奶奶一身濕漉漉的，滿頭的白發也被雨水打得十分凌亂，而我送她的竹發夾卻意外的穩穩當當地別在頭發上。她無神的眼睛折射出無盡的疲倦，恍恍惚惚。奶奶用發紫的手緊緊握著樹苗，以至于衣服、手上都沾滿了泥土。奶奶看見我，揚起了嘴角微微笑著，皺紋不小心也露了出來，布滿了她那寬寬的額頭。“種好了。以后咱們也有自家的樹了，這叫桑樹……”話音未落，媽媽趕忙從房間里走出來，催奶奶去換衣服。

正發愣中，媽媽氣勢洶洶地訓斥我說：“你知不知道，奶奶身體不好，不要總讓奶奶去做這做那的，好嗎？你可以稍微懂事一點嗎？”奶奶聽見了，扶著墻一步一搖地走來，和藹地說：“不怪孩子，我自己想去的。”我頓時流下了眼淚，不是因為委屈，而是愧疚。我撲向奶奶，哭了，淚水滲進了奶奶的衣裳，我聞到了雨后泥土的味道。

那天之后，這棵桑樹成了我們家的樹，茁壯成長。待它四歲時，奶奶留下了在世時的最后一樣東西——秋千，緊緊依靠著桑樹。 老屋依舊，桑樹為秋千伸出一片天地，秋千挨著桑樹，很是依戀。只是，奶奶已離開很多年了。

指導老師 溫水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