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所有欲，勿施于人

陳魯民

對愛美的“小姐姐”們來說，夏天必須做足防曬功課。然而，6月26日，鄭州東開往安陽東的高鐵上，一位女乘客在列車衛生間使用香味撲鼻的防曬噴霧時，產生大量“煙霧顆粒”，觸發煙感探頭報警系統后，列車急停延誤3分鐘，后續列車也陸續受影響晚點。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時髦女士噴點香味撲鼻的防曬噴霧，以使自己更具魅力，屬情理之中，無可非議。但“真理多走一步就變成謬誤”，倘若噴太多太濃，香氣逼人，就可能適得其反，不僅旁人要捂鼻子、皺眉頭，就連高鐵都可能受不了，要鬧罷工。

國人噴香水之類的東西是從歐美人那里學來的。據說香水就是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發明的，他有嚴重狐臭，其情婦蒙特斯旁夫人回憶說：“他身上的臭氣，十步開外就叫人惡心得作嘔，與他每次約會回來我都要拼命洗衣洗澡，恨不得要扒下一層皮。”路易十四就命人發明了香水，既掩蓋了自己的氣味，又促生了一門巨大產業。如今香水成了法國一項重要收入，去法國旅游的人，都會買幾瓶回來，或自用或送人。不過，別忘了，歐美人是以食肉為主的民族，多有狐臭，出門前須在腋下等敏感部位噴點香水，否則就讓人無法忍受。咱國人則多以五谷菜蔬為食，有狐臭者不多，噴不噴香水都無所謂，即便喜歡也稍微意思一下即可。

當然，國人里狐臭嚴重者也不乏其人，楚懷王即其中翹楚。他選妃時，一個個美女就因受不了他的氣味兒而被淘汰。唯獨鄭袖在懷王屢屢問她可曾聞到什么異味時，巧妙地回答說是一種大王獨特的氣味，讓天下男人臣服、女人仰慕的氣味。楚懷王大喜，納鄭袖為后宮寵妃。可惜當時沒有香水，縱是尊為一國之君，也無法遮短掩羞。

關于氣味，古人有名言曰：“與善人交，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與不善人交，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據傳乾隆有個寵妃，身上自發芝蘭之味，人稱“香妃”，估計為邀寵之技，或為杜撰之說。史載，秦始皇死于出巡路上，秘不發喪，由于暑天高溫，尸體已腐爛發臭。為遮人耳目，就買了許多鮑魚裝在車上以亂其臭，迷惑他人。可見，鮑魚之臭遠超于狐臭。

人有善惡，味有香臭。曹植《與楊德祖書》記：“人各有好尚，蘭茝蓀蕙之芳，眾人所好，而海畔有逐臭之夫。”但這種人畢竟少之又少，因而，我們在公共場所，就盡量不要成為散發臭氣的源頭。有狐臭者，出門前好好洗個澡，噴點香水，或抹點去狐臭的藥；在車廂里不要吃榴蓮之類；開會前最好不食大蒜韭菜；在封閉的公共場合不要吞云吐霧；醉醺醺的別去教室；在機艙、火車車廂里切勿脫鞋等。否則，你倒是快意瀟灑了，卻熏得人家頭暈腦脹，幾欲作嘔，那可是嚴重缺乏教養的表現，會被視為小人俗夫的。

就是香味，也要適可而止，并非越香越好。福建名菜"佛跳墻"，因味道太香，居然引得多年高僧垂涎三尺，頓棄佛門多年修行，跳墻而入一享美味，罪過不小———當然這是笑談。

總之一句話，在對待氣味這個事情上，不僅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且還要“己所有欲勿施于人”。你覺得臭不可聞的東西，就不要再轉贈他人；你認為奇香無比的東西，也未必人人欣賞，還是自己留著受用為好。這就叫公德。

由此又想到一件軼事。一九四五年重慶談判時，煙癮極大的毛澤東如何面對討厭煙味的蔣介石，是個難題。事后，蔣告訴陳布雷說：“他嗜煙如命，據說每天要抽一聽（五十支裝）。但他知道我不吸煙后，在同我談話期間絕不抽一支煙，對他的決心和精神不可小視啊！”事實證明，蔣介石沒有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