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眼睛

廉水

上帝給人類一雙眼睛。

論顏色，有黃眼睛，有綠眼睛，有藍眼睛，有黑眼睛；論形狀，有的像虎眼，有的像鳳眼，有的像蛇眼，有的像鼠眼，有的像魚眼；論能量，有的目光如炬，有的鼠目寸光，有的放眼世界，有的井底窺天，有的炯然有神，有的暗淡無光，有的有眼無珠，有的黑白不分。

人的眼睛是人的視覺器官，主要功能是看東西，辨方向。于是就衍生許多關于“看”的詞語：抬頭看叫望，低頭看叫瞰，向遠處看叫眺，左看看右看看叫盼，向四周看叫顧，懷著尊敬的心情看叫瞻，大致看叫瞧，從縫隙中偷看叫窺，睜大眼睛看叫瞪，斜著眼睛看叫瞟。根據這些看的動作，又產生了許多成語：左顧右盼，目不轉睛，冷眼相覷，東張西望，一覽無余，隔岸觀火，高瞻遠矚，顧影自憐，百聞不如一見，等等。

有位哲學家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無聲的語言，可以表現人的喜怒哀樂。高興時，眉開眼笑；憤怒時，怒目圓睜；哀痛時，淚眼泉涌；渴盼時，望眼欲穿；相愛時，暗送秋波；輕蔑時，不屑一顧；傲視時，目中無人……

有位雕塑藝術家說，生活中從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眼睛可以從大千世界中發現美：美的自然，美的人生，美的靈魂；也可以從蕓蕓眾生中發現丑：丑的行為，丑的語言，丑的心靈。

有位畫家說，畫人最難畫的是人的眼睛。古人有“點睛”一說。魯迅也說過：要極省儉地點出一個人的特點，最好是畫他的眼睛。魯迅就是“點睛”的大師，比如，描寫祥林嫂的眼睛就有“沒有神采”“直著眼睛”“兩眼上便都圍著大黑圈”“那眼珠間或一輪”，傳神而準確地反映了她的精神狀態。

人類對眼睛的看似乎還不滿足，于是制造了望遠鏡、顯微鏡、透視鏡，借以來觀察探究宇宙天體和微妙世界。

眼睛能穿透空間距離，容納龐大的物質世界，也能反映出人的精神世界。一個人所有的身份、財富、權勢、靈魂乃至體力都凝聚在眼睛上。所以，有的眼睛能表現出人的真誠、智慧、熱切、溫柔、正直、剛毅、銳利；有的人的眼睛卻表現出他的冷酷、殘忍、無情，透視出骯臟的靈魂。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全體現在一雙眼睛上。

有人看到上司，低眉俯眼，媚眼如絲；看見比自己有能力的，眼噴妒火；原則面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榮譽面前，雙眼圓睜；問題面前，視而不見；困難面前，搖頭閉眼；事實面前，睜著眼睛說瞎話。有的眼睛專愛窺視陰暗角落，顛倒黑白；有的眼睛專愛盯住鈔票，見錢眼開；有的眼睛瞄在燈紅酒綠，醉眼蒙嚨，顧盼生輝；有的眼睛在復雜紛繁時，眼花繚亂；有的眼睛善于隨機應變，見風使舵；有的眼睛茍且時，鼠目賊眼；有的眼睛一葉障目，不識泰山……

一雙眼睛能否黑白分明，需要自身先眼光清澈，黑白分明，才辨得清黑白；一雙眼睛能否心明眼亮，目光炯炯如炬，關鍵是一塵不染，不容半點沙子。

感謝上帝給了我們炎黃子孫一雙黑白眼睛，好讓我們黑白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決不把黑說成白，把白說成黑。但是，大千世界，紛繁莫測，總有重霧迷蒙，總有煙幕罩目，冷眼向洋看世界，熱風吹雨灑江天。看來我們這雙眼睛已經不夠用了，只有在生活的大風大浪中煉成一雙火眼金睛，才能透過現象看出本質，在風云變幻中不迷失方向，風物長宜放眼量，永葆炯然正直的目光，橫眉冷對千夫指，慈眉善目向人民。

人啊，但愿你能有這樣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