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不再自夸

彭友茂

俗語“王婆賣瓜，自賣自夸”，婦孺皆知。

據傳，宋神宗趙頊有一天出宮巡視，在開封集市上見王婆賣瓜，邊賣邊夸，非常火爆。神宗親嘗之，果然甜美。遂問道：既甜，何夸而不止？王婆答曰：這瓜產自西夏哈密，中原人不識，遂叫喊夸贊，以求眾人賞錢。神宗覺得言之有理，做買賣當夸則夸，王婆賣瓜自賣自夸，沒啥不可。皇帝的金口玉言一出，“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便呈褒義，流傳下來。

說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王婆賣瓜，自賣自夸”的含義逐漸由“褒”變“貶”，王婆成了令人反感，自吹自擂的商家身份符號。

其實，就我所知，時下，王婆們都在“與時俱進”：他們頭腦變得越來越靈光，行事變得越來越聰明，對大眾的需求和消費心理，研究得越來越仔細、透徹；其廣告宣傳，越來越講究章法注重實效。

你消費者不是討厭商家挺著胸膛直著脖子扯著嗓子，大夸特夸自家所賣物品如何物美價廉超值享受嘛，好，聽“上帝”的，咱不那樣做，咱改弦更轍另辟蹊徑，把昔日的自夸，轉型、改版，升級為讓顧客給產品找不足，指缺點，挑毛病。只要你“不足”找得對，“缺點”指得準，“毛病”挑得好，我們就感謝，就給予一定物質獎勵。有的還從“挑刺兒”者中選出有代表性的人物，披紅戴花，頒發證書，聘你為本廠本公司本商貿集團本行業的“產品質量社會監督員”。實踐證明，這招兒很奏效：敢于“懸賞捉劣”，已經證明其商品過硬了，再加上對優秀“挑刺兒”“挑錯”者的物質獎勵和精神犒賞，雙管齊下，廣大消費者自然就會對該商品另眼相看，信任有加。

還有更妙的：巧打人性牌，注入文學性，變昔日廣告宣傳叫囂乎東西的“生、硬、冷”，為不事張揚，不動聲色，潤物細無聲，撓到人癢處。并且，連做小本生意的販夫走卒者流都學會了這一手。南京到北京，西安到重慶，人們一定見過農貿市場上，或背街小巷的胡同口、走道旁，一些賣西瓜（或桃子）的小攤上，豎著一塊小紙板，以歪七扭八不入流的字體寫著：甜如初戀。“初戀”啥味道？有初戀經歷的人，自是入腦走心，回味悠長，如夢如幻；即便沒有此種經歷的人也知道，那味道怎一個“爽”字了得！至于說，攤子上的西瓜（或桃子）是否真的就像鄧麗君演唱的一首歌的名字那樣“甜蜜蜜”，從攤子旁走過路過的人是否真的“臘月蘿卜———動（凍）了心”，非買上一個抱回家不可，那倒在其次。單單這廣告創意的情切切、意綿綿，閃射出來的“心靈的光輝和智慧的豐富”的幽默，便會讓人莞爾一笑，恰如酷暑盛夏里沁人心脾的絲絲涼意，把悅讀者瞬間俘獲，帶進詩和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