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國色天香多富貴

由國慶

談及祥和昌盛、榮華富貴的象征，您常會想到什么？牡丹花。沒錯，它是我們的國花，千百年來被賦予了無限美好。其實在唐代以前，牡丹本無甚名氣，且不見于什么文字記載，就連擅吟詠的文人騷客也鮮有詩作，它僅作為藥出現在秦漢《神農本草經》中。再是宮中女子們有時會在衣服、帽子上戴一點，如唐代畫家周昉的《簪花仕女圖》中有仕女頭上就插著牡丹。當然，平民百姓是很少用的。

“明朝游上苑，火急報春知。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似乎，牡丹的聲名鵲起得益于女皇武則天的《臘日宣詔幸上苑》（又名《催花詩》），以及她與牡丹的種種傳說故事。自此，牡丹的名字和它堅貞不屈的品格故事廣傳民間，正如北宋思想家周敦頤在《愛蓮說》中所云：“自李唐以來，世人甚愛牡丹。”北宋文學家歐陽修再將牡丹，特別是洛陽牡丹的地位推向高峰——花中之王。宋景祐元年（1034）歐陽修親見洛陽人愛牡丹的盛況，于是遍訪民間，將牡丹栽培歷史、種植技術、品種、花期、賞花習俗等進行了詳盡考察與總結，撰寫出《洛陽牡丹記》，成為歷史上第一部具有重要學術價值的牡丹文獻。

牡丹開遍千家萬戶，風情故事綿綿不絕，為人喜聞樂見，那自然也凸顯在近代廣告、商標畫上。筆者收藏有一張《白牡丹》，是民國時期天津某印染廠的商標畫（名家陳嘉祥繪），其品牌即“白牡丹”。所畫故事源出呂洞賓三戲白牡丹的神話。民間傳云，說有一只修煉千年的穿山甲常禍害百姓，呂洞賓為降服它，必需要借王母娘娘的玉簪一用，但如何拿到玉簪是難題。王母娘娘的貼身侍女中有個叫白牡丹的仙子，呂洞賓用真情打動了她，仙子為呂洞賓偷出玉簪，幫助他降服了穿山甲。緣此，呂洞賓三戲白牡丹為民除害的故事流傳開來。“三戲”曾記載于《東游記》《呂仙飛劍記》《醒世恒言》中，元代、明代雜劇中也有此故事。有趣的是，《東游記》里卻說貌美如花的白牡丹是洛陽城的頭等名妓，當呂洞賓見到她時便心神蕩漾了……神話終歸是娛人傳說，其實在國人心目中，白牡丹也寓意做人的品格，至榮至貴，有王者風范。比如把白牡丹擺設于居室，象征家中女子高潔端莊、儀態萬千。

另一張故紙名為《百花亭》，是民國時期駐華日商洋行的品牌商標畫，表現了唐玄宗（唐明皇李隆基）與楊貴妃的故事。說那唐玄宗初見楊玉環，感覺果然天生麗質，千嬌百媚，便立刻賜為貴妃。楊貴妃美到何等程度？閉月羞花。傳說她是牡丹的化身，歷史上唐玄宗、楊貴妃與牡丹的故事很多，最著名的莫過于沉香亭前賞牡丹了。據《楊妃外傳》載，開元初年，唐玄宗、楊貴妃在宮中沉香亭觀賞變色珍品牡丹，并讓樂師伴奏，讓歌手唱歌，為他們助興，但楊唐玄宗覺得都是些舊詞，不甚喜歡，于是便有了詩仙李白醉寫《清平調詞三首》的事。其一：“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其二：“一枝紅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其三：“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干。”第一首說貴妃比牡丹還美，美得就像王母娘娘身邊的仙女。第二首寫貴妃的美不僅賽過牡丹，還超過巫山神女，就算漢代名美人趙飛燕畫上新妝才敢與貴妃媲美。第三首是說牡丹與貴妃相互輝映，讓皇帝看不夠，就是滿懷春愁的人看了名花與美人也能消愁的。

且說《百花亭》即家喻戶曉的《貴妃醉酒》。唐玄宗與楊貴妃時常在溫泉沐浴，春夜宴飲，賞花聽曲，歌舞歡娛。這張《百花亭》商標畫也可謂《貴妃出浴圖》，此刻的楊貴妃衣正敞，人正乏，確如出水芙蓉一般……豈料一日唐玄宗忽想起被疏遠多時的梅妃，于是當夜宿了梅妃住處。楊貴妃并不知曉，照例在百花亭擺下酒宴，準備與皇上暢飲，可久等不來，楊貴妃意識到皇上心中還有別的女人，內心不禁酸楚，哀怨滿腹。她自斟自飲，借酒消愁，感嘆人生如夢，君心難測，所以情緒更加低落，加之不勝酒力，醉態十足……筆者收藏的另一張商標畫名為《楊貴妃》，畫的就是貴妃醉酒的情形。聊到百花亭與貴妃容顏，便要說到牡丹。《百花亭》背景點綴著大片牡丹，傳說楊貴妃沐浴時，常把牡丹皮、桑葉、蕁麻等浸入水中，它們具有鎮靜、促進肌膚滑潤光潔能功效。《本草綱目》中稱牡丹皮可“滋陰降火，解斑毒，利咽喉，通小便血滯。”

在長期的民俗生活中，牡丹與其他花卉、吉祥物等搭配也產生了更豐富的寓意，且得到大眾廣泛認同。比如：牡丹配荷花、花瓶——富貴和平，花瓶中插牡丹——富貴平安，牡丹上飛蝴蝶——捷報富貴，牡丹配水仙——先富貴，牡丹配“卍”紋樣——富貴萬年，牡丹配靈芝、竹子——靈祝富貴，牡丹配海棠——富貴滿堂，牡丹配月季——富貴長春，牡丹配石榴、佛手、桃子——富貴三多（多子、多福、多壽），牡丹配桂圓——富貴姻緣，牡丹配芙蓉花——榮華富貴，牡丹配蓮花——接連富貴，牡丹配大象——富貴有象，牡丹配鳳凰、太陽——丹鳳朝陽，堪稱變化無盡，吉祥滿滿。

類似寓意在商標故紙上多有表現。清末民初，駐莊上海的英商仁記洋行出品有“六孩榮華”品牌紡織品，商標上畫著六個童子，其中兩個孩子正挑著一大盆盛開的牡丹花，另一孩子手里還握著傳統兵器戟，“戟”同“吉”，恰似榮華富貴吉祥圖。日商三菱洋行的布匹品牌為“永富貴”，畫中也是兩個童子抬著聚寶盆，聚寶盆里裝著一組盛開的牡丹。再看民國時期沈陽同茂陞機器染織廠的“同富貴”故紙，畫中有三個孩子正舉著牡丹，他們鞠躬將花獻給壽星老。上海華安染織廠的“華甲得安”商標上的壽星公喜坐在中堂，小童子前來拜壽。中堂畫是《鯉躍龍門》圖，花架上擺著桃果盆景，地上擺著鮮艷的大牡丹。還有一張老商標叫“金雞寶”，圖中見兩個小男孩在玩耍，其中一孩騎在大公雞上，他手里舉的是一枝牡丹，可謂《富貴錦雞》圖。山東高陽瑞成亨染坊的商標上畫著一對童子，一人手里拿牡丹，一人舉“品”字模型，足謂《富貴一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