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榮 王翠轉
內容摘要:創作童話具有獨特的審美特質,這是其風格的一大構成要素。在創作童話翻譯中如何用恰當的語言體現其美學特質是兒童文學譯者需要關注并解決的重要問題。本文以康德美學思想為指導,結合兒童的認知與審美特質,提出創作童話中一般包含歡愉、變幻與質樸之美,并以前景化理論為框架探討創作童話審美再造的基本原則,旨在揭示兒童文學風格再造的美學之維,以期實現譯作與原作最大程度的審美等效。
關鍵詞:兒童文學翻譯;創作童話;前景化;審美再造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4年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兒童文學翻譯的文體學研究”(14BYY018)和教育部人文社科項目“外國兒童文學漢譯史重大問題研究”(17YJC740031)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徐德榮,博士,中國海洋大學外國語學院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兒童文學及其翻譯。王翠轉,西安交通大學韓城學校英語教師,學術興趣是兒童文學翻譯。
Title: Foregrounding and the Aesthetic Recreation in the Translation of Literary Fairy Tales
Abstract: Literary fairy tale has unique aesthetic features, which is one of the elements of its style. For the translation of literary fairy tale, the key issue that translators need to pay attention to and solve is how to demonstrate its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with proper language. Guided by Kants aesthetic thoughts and in light of childrens cognition and aesthetics, this paper points out that the aesthetics of pleasure, change and simplicity should be included in childrens literary fairy tales. The paper adopts the foregrounding theory as the framework to explore the general principle of translating literary fairy tales in an effort to reveal the aesthetic perspective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translation and help to achieve the maximum aesthetic equivalence between the original and the translated works.
Key words: translation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literary fairy tales; foregrounding; aesthetic recreation
Authors: Xu Derong is associate professor in Colleges of Foreign Languages, 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 (Qingdao 266100, China). His major research field is childrens literature and its translation. E-mail: 77david@163.com. Wang Cuizhuan is an English teacher at Hancheng School of Xian Jiaotong University (Xian 710000, China). Her major academic interest is in translation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E-mail: 2248252925@qq.com
兒童文學作品具有獨特的美學特質,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作為目標讀者的兒童具有獨特的審美能力,他們純粹而又飽滿的感性化審美不同于成人,這也使得他們成為了“不經意的藝術創造者”(朱自強,《兒童文學概論》93)。然而,當今一些兒童文學領域的學者卻認為兒童讀者年齡小,審美能力普遍偏低,這無疑是對兒童獨特審美能力的一種質疑與貶低。這不僅體現在某些兒童文學作品的創作方面,更體現在兒童作品的翻譯之中,在創作童話的翻譯中體現尤甚。創作童話是兒童文學中的重要體裁,然而諸多兒童創作童話作品的美學特質常被忽視,造成審美特質在譯文中的缺失,原作的風格再造無從談起,這已是創作童話翻譯的“阿喀琉斯之踵”。分析創作童話的美學特質,進而在翻譯中忠實再現出來,是實現等效翻譯的關鍵所在,更是兒童文學翻譯風格再造研究的題中之義。就文學審美而言,語言前景化手段是實現文學作品美學特質的重要機制,故而翻譯對原作美學特質的再造應是對原作前景化手段的等效再現。本文擬從前景化視角出發,結合康德美學思想,分析創作童話翻譯的審美再造問題。
一、前景化與創作童話的審美創造
創作童話又稱文學童話、藝術童話等,是文人、作家考慮到兒童閱讀文學的審美需要而創作出來的,它們一產生就成為了兒童的文學(朱自強,《兒童文學概論》209)。作為兒童文學的創作童話,具有文學的一般審美功能。瑪利亞·尼古拉耶娃(201)指出:“文學文本語言的目的是傳達信息,但它首先具有審美功能,這種審美是為了創造一種審美體驗。”在這個意義上,創作童話的一個重要任務就在于審美創造。
康德通過四個審美契機對美進行了不同維度的定義。從審美判斷第一契機質的角度,康德認為鑒賞和美是無利害的愉悅(鄧曉芒 214-215)。在審美鑒賞中,想象力與創造性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正如康德所言:判斷某一對象美或不美,不是把表象憑借悟性連系于客體以求得知識,而是憑借想象力連系于主體和它的快感(康德 39)。根據對審美判斷第二契機量的考量,康德將美定義為無概念的普遍愉快(鄧曉芒 218)。在審美判斷的第三契機中,康德認為美是無目的的合目的性形式,這種無目的的合目的性指由事物單純形式引起的主體鑒賞的目的。從審美判斷第四契機模態角度來看,他又認為美是無概念的普遍必然性愉快(鄧曉芒230)。康德的美學思想體現了文學之美的三個方面 :a.審美具有純粹的、無利害的愉悅性;b.審美鑒賞活動帶有一定的想象力與創造性;c.審美判斷是鑒賞主體通過事物的形式所獲得的主觀體驗與感受。
兒童文學有著特殊的審美屬性。兒童世界是擁有自己獨特文化的獨立王國(朱自強,《經典這樣告訴我們》60)。以兒童為首要目標讀者的兒童文學作品必然具有獨特的美學特質。兒童文學的審美首先具有愉悅性,兒童文學作品正是由于其獨特的愉悅之美,才帶給兒童無窮的歡樂與趣味。其次,兒童文學具有變幻之美,以激發鑒賞主體豐富的想象力及創造力。最后,兒童作為兒童文學作品的主要審美主體具有天真無邪、質樸本真的天性。朱自強在其《經典這樣告訴我們》一書中論證了“兒童的審美是一種純粹審美”的觀點(160),兒童文學作品在整體上也應具有大巧若拙的質樸之美。
兒童天生具有對美的敏銳感悟力,風格突出、文字具有獨特美感和趣味的作品最容易引起兒童讀者的共鳴(徐德榮、江建利 111)。創作童話的審美特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創作童話使用書面化的語言,以更加巧妙的語言形式來吸引兒童的注意力,具有歡愉美。其次,創作童話具有充滿想象力的變幻之美。朱自強認為,“想象力是童話的核心要素”。相對于成人,兒童更喜歡展開天馬行空的想象,更容易在幻想世界中得到更多歡樂與滿足,因此,充滿想象力的變幻之美是創作童話中重要的美學特征之一(朱自強,《兒童文學概論》222)。第三,創作童話是“樸素”的文學,是一種“簡化”的藝術形式(45)。童話的語言之美,是從“簡潔平易”中映射出來(張錦江 99-100),所以創作童話通常具有不事雕琢而獨具詩性的質樸之美。
前景化手段是兒童文學審美特征得以顯現的重要手段。前景化是為特定的文學審美目的而創作的一種文本模式的形式(Simpson 50)。根據前景化理論,日常的標準語言可以看做是文學語言的“背景”,文學語言就是對標準語言的“常規”進行有意的違背,以此將人們的注意力吸引到“前景化”了的文學語言上來。(劉世生36)前景化手段實現了文學語言的感染力,使人感到新鮮和驚異,從而產生強烈的審美效果,正是特定前景化手段的選擇塑造了作品獨特的審美特征。利奇則將穆卡洛夫斯基和雅各布森分別提出的前景化的兩個手段“變異”和“平行”綜合起來,形成了較為完整的前景化理論(劉世生39)。他的前景化理論主要包括兩個方面:橫組合前景化和豎聚合前景化,也就是平行和變異結構。利奇認為,為了傳遞美學價值,語篇中的變異的和平行的成分必須銜接(鄧仁華 121)。變異認為文體是對常規的偏離,是一種語言現象的非標準、非正常、非典型。(劉世生 26-27)。而突出中的平行,是指兩個或者更多的結構相“平行”,也就是說他們之間在某些地方相似,未必是重復,這包括對稱、并列、重復以及排比(劉世生 40)。前景化是適應兒童獨特審美與認知特點、滿足兒童的審美需要、實現兒童文學審美功能的內在運行機制。在兒童文學創作中,結合兒童語言特征、以前景化為手段,可以創造兒童文學的歡愉、幻想和質樸等審美特征。
鑒于前景化在創造兒童文學審美特質過程中的重要作用,創作童話的翻譯中也需要有效地運用前景化手段以實現創作童話在譯語中的審美再造。本文以王爾德童話為例來探討創作童話翻譯的審美再造問題,這是因為王爾德童話具有突出的代表性。由于其詩意的語言運用和獨特的唯美思想,王爾德充滿活力、構思巧妙的故事被傳誦至今(Pamela et al. 33)。王爾德童話是兒童文學詩意語言應用的典型,其文學語言在前景化方面具有鮮明特征,使其作品獲得了獨特的、不同于成人文學的美的內涵。
二、前景化與創作童話翻譯的審美再造
王爾德的童話作品在我國已有多個譯本。從現有的翻譯實踐來看,前景化手段運用不足導致譯文審美風格再現乏力,有必要深入分析前景化手段在譯文中的運用以實現創作童話翻譯的審美再造。
1.前景化與歡愉美的再造
在創作童話翻譯中,譯者應充分辨識原文中構成歡愉之美的前景化手段,并在譯文中有效運用相應的前景化手段進行審美再造。兒童文學作品的歡愉之美在內容上主要以幽默和滑稽為特征;在語言形式方面,歡愉美往往以語音特征方面的平行和書寫語體的變異等前景化手段來實現,這種語言形式的變化不僅能夠吸引起讀者的注意力,還能賦予作品一定的美感,給兒童帶來無限歡愉與樂趣。
語音變化是實現兒童文學作品歡愉美的重要的前景化手段。語言內部的音樂性驅使人們說話、寫作時選擇具有節奏感和韻律美的詞語,以展示語言的音樂美,帶給人們一定的審美愉悅(毛榮貴111)。好的創作童話通常會考慮到兒童閱讀時對音樂美的需求,使用前景化中的語言平行手段令作品充滿節奏與韻律感,讀起來朗朗上口。王爾德的童話創作中常常使用語音前景化手段來產生歡愉之美。下面來看這個例子如何以語言的音樂美感來體現王爾德童話的歡愉美:
“BAD Rocket? BAD Rocket?” he said, as he whirled through the air; “impossible! GRAND Rocket, that is what the man said. BAD and GRAND sound very much the same, indeed they often are the same”; and he fell into the mud.(Wilde 59)
“壞火箭,壞火箭?”他在空中旋轉翻過頭的時候一面自言自語,“不可能!大火箭,那個人是這樣說的。‘壞和‘大,說起來聲音簡直是一樣,的確常常是一樣的,”他落進爛泥里去了。(巴金譯 44)
“啞火箭?啞火箭?”他在空中打著轉兒自問道,“不可能!‘大火箭,這才是剛才那個人說的話。‘啞和‘大聽聲音倒是挺像的!它們往往也就是一回事兒吧。”他掉進了泥水里。(蘇福忠、張敏譯 63)
從故事內容來看,這段話出自驕傲的火箭之口,他一直自命不凡,自詡出身高貴,必會有所成就,結果卻成為無用的啞火箭。而此處在他被證實無用之后,還在竭力證明自己的偉大,足以體現他驕傲自大的性格特征。在語言突出方面,“BAD”與“GRAND”后半部分的發音相同,讀起來有種押韻的和諧之感,屬于語音平行,是平行文體中押韻效果的展現,這在文體學中被稱為語音象征,是指某些語音或音簇被認為能夠扮演意義的角色或者在一定程度上適合于意義的表達。(劉世生75)在兩個譯文中,巴金的譯文用了“壞”和“大”,雖翻譯出了原文的意義,但這兩個字后半部分的讀音顯然不完全對等,而后一譯本中“啞”和“大”不僅后半部分的讀音相同,且意義的對比性也更具有趣味性,同時也呼應了整個故事的主題。這樣的語音平行具有獨特的韻語美,符合兒童的語言習慣,能更大程度地表現原文的美感且帶給兒童閱讀的愉悅。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應充分辨識并運用語音特征的平行、語音象征等前景化手段,以再造歡愉之美,實現審美等效的翻譯。
2.前景化與變幻美的再造
為了更好地體現兒童文學的變幻美,作家不僅在故事情節設置中運用出神入化的想象把兒童帶入神奇的幻想世界,還用特殊的語言文體形式來營造變幻之美,其中較常用的是語言文字書寫形式的特殊變化這一前景化手段。
語言文字書寫形式的特殊變化在文體學中叫做語相突出。語相突出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指發音的變異在書寫上的體現,另外一種是指在排版、標點以及打印等方面的變異(劉世生 28)。通常,作家利用語相突出的手法創造出新奇、特殊的書寫方式來吸引讀者的注意。因為兒童對于圖像與畫面的感知能力較為強烈,將語言文字以獨特的方式表現出來,既有助于提高兒童的閱讀興趣,又可以提升其審美情趣。語相之美主要表現在對語言文字的特殊編排與不規則顯現上(徐德榮、何芳芳 2015)。王爾德在其童話中便用巧妙排列的語言形式來表現文字變幻的美感。例如:
So he built a high wall all round it, and put up a notice-board.
TRESPASSERS
WILL BE
PROSECUTED(Wilde 26)
所以他就在花園的四周筑起了一道高墻,掛起一道布告牌來。(巴金譯 20)
于是,他修建了一堵高墻,把花園圍起來,還掛上一塊牌子:“閑人莫入,違者法辦”。(蘇福忠、張敏譯 226)
這個例子選自王爾德童話《自私的巨人》一篇,故事中性格暴烈、冷酷的巨人不想讓孩子們去他的花園玩耍,因此豎了一塊牌子對其加以警告。原文中王爾德為了凸顯和引導兒童的想象力,特地對巨人在牌子上寫的內容用了特殊的大寫字體加以強調,并排列成了一個形狀像方形牌子的圖案,這屬于字體形式排列方面的語相突出。譯者在翻譯時,需要注意到原文作者的匠心獨運,盡可能表現出原文的形式之美,以此來吸引兒童的注意力。很明顯,巴金先生的翻譯首先在形式上更加符合原文形式,用了一個類似牌子的方形圖案將排列整齊的四字格翻譯展示出來。翻譯時要在充分研究并把握兒童讀者語言認知能力、獨特審美能力和想象力的基礎上”,“保持和再造”文字突出語相的可貴特質,只有這樣才能“全面進入原作創造的兒童獨特生命空間”,實現“最大等效”(徐德榮、何芳芳 78)。兒童對于圖畫與特殊文字形象的認知比成人更為敏感,因此,譯者要充分認識到原作的變幻之美,在譯作中以適當的前景化手段譯出其美感,使譯作與原作達到最大程度的審美等效。
除了語相突出,修辭手法也是表現想象力與創造力、突出語言魅力的重要前景化手段。修辭手法的使用首先具有美學功能,能夠創造審美體驗與情感回應。在兒童文學作品中,作家通常喜歡用充滿想象力的文字游戲來解釋某種事物并吸引兒童的注意力。這種修辭手法不僅能激發兒童讀者無限的想象空間,同時也能夠給他們提供一種美的體驗。看下面這個例子中關于文字游戲的巧妙使用:
“Pyrotechnic, Pyrotechnic, you mean,” said a Bengal Light; “I know it is Pyrotechnic, for I saw it written on my own canister.”
“Well, I said Pylotechnic,” answered the Rocket, in a severe tone of voice(Wilde 54)
“花炮,你是說花炮吧,”旁邊一個藍色煙火說,“我知道是花炮,因為我看見我自己的匣子上寫得有這樣的字。”
“唔,我說‘化炮,”火箭用了莊嚴的聲調說。(巴金譯20)
“焰火技術,焰火技術你是指這個呀,”一只信號焰火說,“我知道是說焰火技術,因為看見我自己的彈筒上寫著這個詞兒。”
“得得得,是我說到焰火技術的,”火箭說,口氣十分嚴厲。(蘇福忠、張敏譯 60)
這個故事中的火箭驕傲自大,作者使用文字游戲將火箭的性格特征刻畫得惟妙惟肖。從文體特征方面來看,此處屬于詞匯變異,即作者自己新造一個本來沒有的詞語,以達到一定的諷刺及審美效果。兩個英文單詞在文中都是大寫且在發音上也形成了平行形式都是為了突出文字游戲的特殊效果。“Pylotechnic”是作者根據在原文的需要,為了與“Pyrotechnic”保持形式及發音的一致,也為了體現火箭驕傲自滿性格的再造。而在兩個版本的翻譯中,巴金的“花炮”與“化炮”的翻譯,將原文中的文字游戲表現得非常到位,正如英語中沒有Pylotechnic一詞,漢語中也少用化炮一詞,這是譯者藝術再創造的表現。譯者在翻譯時應把握原文中文字游戲所創造的幻想美,熟悉語相突出、修辭法等前景化手段,并以相應的手段實現幻想美的“移植”,使譯文與原文達到最大程度的審美等效。
3.前景化與質樸美的再造
創作童話中的質樸美是指清麗脫俗、大巧若拙之美,這既與日常語言相異,又與成人文學美學旨趣大不相同。自然、樸素的兒童文學是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舉輕若重、以少少許勝多多許的藝術(朱自強,《經典這樣告訴我們》189),同時,在這類文學作品中,作家不事雕琢,不用華麗辭藻,力避陌生艱澀的句式,而是選用最普通,為讀者最為熟悉的詞句,但卻更簡潔而準確地表達了意思(187)。這種典型的不事雕琢、清麗脫俗的質樸之美是以樸素而有趣味的“詩性”語言手段選擇實現的,具有獨特的文體風貌,構成了兒童文學文字不同于成人文學的前景化效果。詩性語言構成了兒童文學特別是創作童話典型的美學特質,是其前景化手段的精煉概括。譯者在翻譯時應充分考慮兒童文學的質樸之美,選擇恰當的詞語以實現兒童文學“詩性”的前景化效果,突顯兒童文學的美學特質,不可追求辭藻的華麗,故作古奧,以致南轅北轍。
“I admit that she is domestic,” he continued, “but I love travelling, and my wife, consequently, should love travelling also.”(Wilde 3-4)
他又說:“我相信她是慣于家居的,可是我喜歡旅行,那么我的妻子也應該喜歡旅行才成。”(巴金譯 4)
“我承認她是個固守閨房的主兒,”燕子繼續說,“可我喜愛周游四方,夫唱婦隨,我的妻子也應該喜愛到處旅游才是。”(蘇福忠、張敏譯 2)
創作童話的質樸美無論是在用詞還是句法上面都體現簡潔、樸素的特點,在翻譯中也要遵循原文語句簡單凝練的句式風格,不可過分修飾。在兩個譯本中,巴金的翻譯用詞比較簡潔易懂,更加貼近兒童的語言,“喜歡旅行”的兩次使用恰當地再造了原文的平行結構。而蘇、張的翻譯中,則多用四字格,類似于“固守閨房”、“周游四方”和“夫唱婦隨”,這在傳達原文意義與信息方面沒有問題,但這些詞語的刻意使用顯得矯飾造作,前景化手段運用不當導致審美再造的錯位,失去了原文的質樸之美。童話的語言是如詩一般的語言,但這種詩意并不是刻意選取華麗的辭藻堆砌而成的,而應簡潔、樸素而又有表現力。譯者應抓住創作童話質樸而具有詩性氣質的美學特點,恰當地運用符合兒童文學特質的前景化手段使譯文與原文達到最大程度的審美等效。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前景化手段的辨識與再造以實現審美等效是創作童話翻譯審美再造的基本原則。具體而言,就是在對兒童審美能力充分認識的基礎上,把握原文的美學特質,在翻譯中用等效的前景化手段充分再現原文的美學特質,以實現審美等效的翻譯。創作童話最重要的審美主體是兒童讀者,充分了解與把握兒童獨特的審美特質是實現審美再現原則的第一步。兒童文學譯者應充分領悟與把握兒童獨有的想象與感知,翻譯時要盡可能熟稔原文中的前景化手段,并以目的語中恰當的前景化手段再造原文的審美特質,實現譯文與原文美學效果的最大等效。
創作童話具有獨特的美學特質,前景化是實現作品美學特質的最重要文學手段。兒童讀者具有特有的審美意識與判斷,譯者應充分認識與肯定兒童的審美能力,在創作童話翻譯中,譯者應充分辨識前景化的表現手段與目的效果,以期再造原作之美,這是創作童話翻譯的關鍵所在。我們看到,康德美學思想的內涵對于譯者更加充分、清晰地把握創作童話的美學特質具有重要的啟發作用,故而,在創作童話翻譯時,譯者應在充分認知作品美學特質的基礎之上,采用有效的前景化手段再造這些美學特征,實現譯文與與原文最大程度的審美等效,打造能為兒童讀者帶來出色審美體驗的兒童文學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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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魏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