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剪紙一樣美艷明凈

鐵凝

有一張晚年的馬蒂斯的照片經常出現在我眼前：83歲的他坐在畫室里的輪椅上，光著腳專心地剪剪紙。他的腳下是紛亂的碎紙，他的臉上是專注和安詳的神情。由于精神高度集中，他左腳的幾個腳趾微微蹺起。那時，他因癌癥動了手術，身體已經不允許他站立著畫畫。剪剪紙可能是他一向喜歡的，也可能是他面對身體狀況所采取的應變方法。他說過，簡單的剪刀和紙是他找到的最簡單、最直接的自我表達方式。

我總是被上述場景所感動。這里有藝術家對生活不倦的喜悅，也有藝術家創造的一片純真。

回頭再看馬蒂斯的作品，那炫目的色彩、那恣意的形式、那美艷而又明凈的風格躍動著的卻是安寧的意境。他在極度平面化的作品里表達出了平凡生活永恒的愉悅和浪漫。

當越來越多的人把他和畢加索同稱為現代藝術的源頭時，我只有一個很小的想法：我的腿會不會有一天也不能動了呢？

這個想法很不吉利，可我還是堅持認為，馬蒂斯83歲時的這張照片就是我生活和創作的榜樣。

（摘自《遼沈晚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