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獵人與動物們

孫遙

在森林深處，有一間小小的木屋，木屋里住著一個年近花甲的老獵人。

這天清晨，當甲蟲大口大口地吮吸綠葉上甜美的露珠，當蜘蛛優哉游哉地坐守在雪白的蛛網上，當小猴子們興高采烈地抓住藤條歡快地蕩來蕩去，當狗熊愜意地舒展懶腰，開始為吃什么美食最好而感到煩惱時，老獵人的槍聲卻無情地撕碎了森林里的寧靜。

甲蟲嚇得從綠葉上掉了下去；蜘蛛也逃離了精心編織的蛛網；小猴子們嚇得連忙躲進枝繁葉茂的大樹高處瑟瑟發抖；狗熊哪還顧得了吃什么香甜的蜂蜜、可口的鮮魚，馬上躲進那巨大的樹洞里面……

原來，老獵人發現了一頭小鹿。這頭小鹿稚氣未脫，瞪圓了兩只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老獵人。老獵人毫不猶豫地端起了獵槍。小鹿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撒開細長的小腿就要跑。獵槍響了。小鹿倒在了地上。

老獵人得意地哼著口哨，悠長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森林，讓動物們聽得瑟瑟發抖。老獵人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嘴角笑得像彎月牙。

老獵人走到小鹿旁邊，把獵物撿了起來。

老獵人是真的老啦，臉上爬滿了皺紋，雪白的胡子在陽光的映照下格外耀眼，就連將獵物背起來都有一些吃力。

老獵人走進了小木屋，不一會兒，屋頂就升起了裊裊炊煙。

森林恢復了往日的安寧祥和，但是氣氛卻大不如前了。

忍讓了獵人幾十年，森林里面的動物們終于達到了無法忍耐的地步：老獵人居然連一頭小鹿都不肯放過！積壓的怒火終于爆發了。大家共同商議對付獵人的方法，并且推舉猴子為大王，制定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防止獵人繼續傷害小動物。

次日清晨，老獵人早早地起了床。吃了早飯，他拿起獵槍，準備出去碰碰運氣。

看到老獵人走出小屋，站在樹梢的小鳥便急忙扯開了嗓門。動物們連忙躲藏起來。就連一向貪吃的狗熊都丟下心愛的蜂蜜躲進了樹洞里。

老獵人巡視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么獵物的蹤影。疑惑順著幾條皺紋爬到了老獵人的臉上。老獵人一無所獲，只能悻悻而歸。動物們歡笑著從躲藏的地方跑了出來，慶祝這次的勝利。

奇怪的是，好幾天過去了，獵人也沒有從小木屋里出來。屋頂也沒有升起炊煙。

動物們議論紛紛。

猴王對大家說道：“大家能不能聽我一句勸告？老獵人已經好幾天沒有從小木屋里面出來了，很不對勁，況且他年紀已經那么大了！”

狗熊憤恨地說道：“你忘了他之前怎么對待我們的同胞嗎？”

鹿媽媽再也忍不住了，哭著說：“我那個傻孩子呀……”

猴王對大家說：“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雖然老獵人之前傷害過很多動物，但他也只是為了謀生。我認為咱們這樣東躲西藏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只要有足夠的食物能填飽獵人的肚子，他才不想費盡心思地來打獵呢！我認為我們應該帶著食物去看望他，和他重歸于好！”

動物們議論的聲音更大了。反對和質疑的聲音占了上風，但是理解和支持的聲音也不甘落后。大家最后做出決定，支持猴王的決策。

于是，猴王拿出一個大籮筐。動物們紛紛往里面放一些采摘來的果子。各種各樣的果子塞滿了整個籮筐。

猴王派狗熊帶著幾只動物把這只籮筐放到老獵人家門口。

小兔子壯著膽子跑過去敲了敲門，又立刻箭一般地跑了回來。小動物們小心翼翼地躲在樹叢里面觀望著。可是過了很久，還不見老獵人推開門走出來。野豬便用獠牙拱開了大門。

動物們驚呆了。

昔日精神抖擻的老獵人正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就連看到動物們來了，他也沒有力氣從床上爬起來。無數條皺紋爬上了老獵人的額頭，動物們驚訝地發現，它們憎恨的敵人，竟是如此的蒼老！頓時，它們對老獵人的憎恨之情減輕了。

老獵人皺巴巴的臉通紅通紅的，比成熟的大紅蘋果還要紅。小猴子走了過去，摸了摸，滾燙滾燙的。老獵人伸出了枯枝般的手，嚇得小猴子連忙躲開。老獵人的手又無力地垂了下去。曾經連沉重的獵槍都能輕易舉起來的手，現在卻綿軟無力。

狗熊把那個大籮筐搬了進來。

老獵人望見一大筐的水果，仿佛明白了什么。動物們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的眼神流露出疑惑，但疑惑很快就消失了，變得十分復雜。小猴子又跑到了床前。只不過，它的手中多了一個紅通通的大蘋果。

老獵人大概是餓壞了吧，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個蘋果。

老獵人喝了水，吃完水果，這才恢復了力氣，在狗熊的攙扶下，勉強支撐著坐了起來。

望著動物們，他慚愧地低下了頭。是啊，以前為了填飽肚子，他是怎樣對待動物們的呀！現在他生病了，照顧他的卻是這些曾經被他深深地傷害過的小動物們。渾濁的淚珠從他眼角滑落，帶著他的悔過之意。

病好之后，老獵人去了省城。動物們原本以為老獵人是去省城定居，沒想到老獵人還是回到了森林里。哦，不，不能這么稱呼他，因為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幾個燙金的大字——護林員。

（指導老師：王文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