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灰

秋陽下
盎綠的是卷柏,泛著暖光的
褐藻好似一襲錦袍。兔尾草修長
透出幾許瘦意。針葉是新月蕨
背生幼囊。碟狀的是石櫟
堅果落進了腐草堆。
螢火最是柔軟。這些涼風中的顆粒物
自有關于天空的浩瀚想象。冷艷又閑趣的
青葙莧,利膽、明目
搖曳中從未停止過瞻望。菖蒲
在卵石之間,偶爾逗弄浮來的草籽。
移動枯枝,誤以為是竹節蟲
鋪橋設路,白蟻擅長
繡花耕田的功夫。石龍子在罅隙間穿梭。
坑螺知曉時間隱喻的徹骨寒意。
捕蛇的老頭熟諳食譜
斷不會在此刻有所行動,即使秋陽
如藥
法 云
山前稻熟,草茬冷峻而體面。
煙火是土地的臉譜。以何種方式完成
供養,都為揣測神明的本懷。
用浮云來表達,迷霧在語言的疊嶂之間
吐出松針。這美好的旗桿
曾經立在哪一座山頭
探究過哪一潭秋水。即使燈塔
從水中觀照,不過一團陰影。
之于你我,在水流不息的子夜反倒
逐漸澄凈起來,要說的是絮云綻放
近似絲絨,有革命的質感。
天鵝不會歇留在此岸。羽翼之于云朵
不過鏡中桃柳。即使明艷的事物輕盈升起
芽孢反季,笑靨孑然鮮活
描寫深于敘述。
韭菜議
叢生的情境是否顛倒夢想,在山水間
賦形的都是無情之物。何種姿態
才算得上貼切。田園荒蕪
山水的畫意,即使是最放浪的一叢
也有接受整飭的啟示。形骸自有
被刈收的農事。形骸自有
再生的詩情。從最恣意的一叢開始
混跡稗草
廟堂究竟有多遠。寄身山水
田園荒蕪。草木清規不過是我與塵世
古老的敵意
鶴 事
寒蒲因了嶙石,甚是飄逸。
橫亙在古典意趣的夕陽里,樹藤
恰如翎子。
綠蔓,恰如清流。
我愛所有關于纖瘦倒影的想象——
擅于飛翔的事物,其實從未在我的世界
逝去。青煙常在
風聲悠遠。牽引我的
極易遁形。
候鳥離群
近似仙。松影也會暗涌
人間水,這山中細節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