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你認為散文詩除了詩意的把握,還有哪些建設性的開掘與發展?
韓嘉川:山東大文化傳播學院教授孫基林先生前不久在《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刊發了《聞一多、朱自清的“詩言志”辯說》一文,其中對于“詩言志”的考辯與闡發,既彰顯、揭示出“詩言志”的原形本意,又進一步拓展了現代詩學新的敘述(或敘事)維度與書寫空間。認為詩歌史上藝術方法的轉向與探索,均與詩學觀念的變革相關,就如聞一多在《歌與詩》中所舉的《詩經》、騷體、賦體、古詩十九首所體現出的敘事性特質一樣。就現代新詩而言,隨著一次次詩學觀念的新變,其歷史進程中也不乏敘事性傾向和思潮的出現與涌動。在孫基林教授的觀點中,“志”在一定程度上是“記載”的意思。而散文詩在這方面做了卓有成效的探索,譬如“他(耿林莽)的散文詩注意到抒情與敘事結合,強調敘事在散文詩中的作用,是他對散文詩抒情藝術的發展……對新時期散文詩的振興是功不可沒的”(《新時期詩潮論》吳開晉主編)。這種抒情與敘事的結合,不僅擴展了散文詩的表現空間,更給予了散文詩以審美屬性。而我在創作體會中,認為以抒情的方式敘事是散文詩的特長。這里的“敘事”不是講故事,而指的是“情節”。新詩寫作近年的生活化口語化,是某種程度的情節化,這與散文詩是“不謀而合”的。
星星:有人認為你的作品“顯現著現代人的精神和情感悸動”(《山東詩人》語),你怎么看待這一說法?
韓嘉川:我的創作一直相對比較“現代”,這與以寫城市題材為主有關系。尚且不論城鎮化現象,對于現代工業(科技)的發展而言,整個世界自二戰以來發生了很大變化,中國城市改革開放四十年也是如此,人們的觀念與生存方式都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因而由物質到精神,所呈現于人們心態中的,與農耕時代是截然不同的狀態。今天生活于城市的人占據大多數,尤其是年輕人,無論是進城打工的還是大學畢業生。因此如何把握與表現這些人的精神風貌,是最前沿的,也是文學創作所不可回避的,尤其是在審美層面,是一種格調,更是一種情態。
星星:你的作品中有些是表現底層生活的,你在創作中是怎樣想的?
韓嘉川:村上春樹關于“我總是站在雞蛋一邊”的說法道出了一個作家的使命。在社會的轉型期,人們用各種自認為恰當的方式追求美好生活,這無可非議,問題是其中應該包括那些打工者與剛畢業的年輕人,他們的打拼也是為了讓生活更好一些。然而他們雖然物質相對貧乏,而精神卻是豐富的,這從一些打工詩人的出現就很說明問題。因而作為作家所能夠擔當的,便是以普羅大眾的視角看待生活。“一草一木總關情”,文學作品的張力,除了藝術魅力,就是寫了什么。不在于是宏大敘事還是花花草草,只要以飽滿的情感與意緒,讓“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小詩能夠振聾發聵,便是詩人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