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秉祥 盛佳 陳萌琦 王春林


凡是談及北朝陶瓷,肯定會涉及到寨里窯;只要提及蓮花尊這一時代性極強的代表性器物,當然也會想到寨里窯。寨里窯位于山東省淄博市淄川區城東十余公里的寨里鎮,燒造年代為北朝-唐代,是目前已發現的南北朝時期北方青瓷的重要窯址之一。寨里窯窯址主要分布在寨里鎮寨里村及大張村附近,國務院文物保護單位的石碑立于大張村村口,村委會東側。
由于窯址面積較大,自1957年文物普查時發現至今雖然經過幾次考古發掘,也沒有展現寨里窯系的全貌,發掘的只是冰山一角。筆者參閱《淄川考古》及多年實地考察,參訪民間收藏者的器物標本,筆者把對北朝時期寨里窯的有關問題的認識與大家一起分享。寨里窯北朝時期不但燒制青瓷也燒制陶器,陶器包括素燒陶器和釉陶
1976年,對寨里窯進行第二次發掘時,根據出土瓷片,判定寨里窯青瓷為北朝北齊時期。1999年春在紀恩橋旁挖土時,挖出三只豎穴式窯和一只橫穴式窯,其中一只正好被挖掘機挖成了窯體的縱切面,呈圓筒狀,高約90至100厘米,直徑40厘米左右,無窯壁磚,窯內有大量殘件,在殘件中有一個高三角支架和一個小碗,并從窯底中取到了鋪窯底的粗料和從下部取到了一些碎木炭。高三角支架從上至下有青黃色流釉(圖1),小碗內滿釉外施半釉(圖2),釉色青綠,色澤差,釉色與寨里窯南北朝窯址的物件掛釉相同,只是燒成溫度較低一些,釉面瓷化不夠均勻,這是因開始燒造技術尚未掌握好,還有一個原因窯址器物大多是燒報廢器物的緣故。從窯爐的造型看,這些窯是挖掘而成,無任何壘砌的痕跡。1976年對村南的窯爐試掘時發現的殘窯是用耐火材料所做的磚砌成的,已經完全沒有原始狀態的任何痕跡。從原始的挖掘式窯爐到利用耐火材料壘砌窯爐,這期間需要一個相當長的轉換過程。魏晉到南北朝時期,在陶瓷生產的發展過程中,是由陶向瓷進化的重要歷史階段。這在山東地區寨里窯遺址及其他遺址中出土的器物也能較清楚地看出寨里窯的發展軌跡。寨里窯在北魏晚期燒制白陶器物(包括白陶瓶、白陶碗、白陶缽、白陶佛等)這些白陶器物上都施化妝土(圖3)。北齊時期燒制釉陶及青瓷(包括龍柄雞首壺、黃釉陶佛等)(圖4、5)。北齊是寨里窯青瓷的鼎盛時期,徹底完成了由陶向瓷的飛躍。從1976年在寨里村南至大張村南這片土地上的試掘來看,其種類從單一的日用陶瓷的碗盆,發展到了罐、盤、尊、壺、豆、瓶、杯等多種器皿。
寨里窯的胎釉特征
寨里窯陶器包括白陶、灰陶、紅陶、釉陶。釉陶胎有兩種;一種為紅陶胎,一種為白陶胎。白陶胎的釉陶是兩次燒成,先1000℃燒素胎掛釉后再800℃二次燒成。寨里窯白陶及白陶胎釉陶的胎是高嶺土,以高嶺土為胎,胎色灰白,施釉效果更好,釉色青黃或青中泛黃,表明其須在北方的饅頭窯并采用氧化氣氛燒造。寨里窯青瓷的胎呈灰白色、灰褐,也有深灰色,釉色以青釉、青黃釉或黃褐色釉為主。北朝時期胎壁較薄,有粗細兩種胎,燒制火候較高,有的釉色純正,但大多釉色深淺不一,有帶青褐色的,也有青黃色,釉面厚薄不均,多有黑色斑點,胎釉結合有緊密和胎釉結合不很緊密兩種,有的釉面有剝落現象,有的釉面結合好,瓷化程度高,至今光燦照人(圖9),是采用二次上釉法的結果。寨里窯北朝早期器物碗盤類器內施滿釉器外施半釉,晚期器內外施全釉。隋唐時期施釉不到底是它的施釉特征。到了唐代,寨里窯青瓷逐漸衰退,其釉色變為黑中泛青、褐中泛黃,逐漸燒成唐代名品茶葉末釉(圖6、7)。
寨里窯的裝飾特征
寨里窯青瓷的裝飾方法有剔刻花、劃花、印花、堆貼、浮雕、圓雕等多種方法,以上各種裝飾風格大多用在與佛教有關的器物上,當然大部分民用器還是以素面上青釉或是陶器為主。剔刻花是用竹刀在半干的胎上剔刻出花紋再上釉燒制(圖8),劃花是用尖銳器在半干的胎上劃出花紋(圖9),印花是用外壁有紋飾的陶模,放入成形好的泥坯中,壓印上花紋,經修飾、干燥后掛釉燒成(圖10)。
1982年,在淄川區龍泉鎮和莊村古墓出土的寨里窯生產的青瓷蓮花尊被視為我國北方青瓷的代表,青瓷蓮花尊是集劃花、堆貼、印花、浮雕、圓雕為一體的產品, 體線優美,造型獨特(圖11)。它的口徑13.1、足徑16、高59厘米。蓮花尊的胎體厚重,質地堅硬,裝飾典雅。它的口頸部飾有八道陰線弦文,肩部圍繞著一周凸起繩紋,下面有四條弧形系,系之間裝飾著四組模印寶相花紋,每組共三朵。腹上部堆塑二十一朵覆蓮瓣紋,蓮瓣凸起豐肥,瓣頭尖向外微卷。腹中部模印兩周忍冬花紋,腹下部裝飾有一組雙層仰蓮瓣紋,腹以下收縮,圈足微侈,整個造型既豐富多樣,又和諧統一。此尊滿施青釉,薄而均勻,釉色青中泛黃,光亮晶潤。此器器型碩大,裝飾華麗,不僅代表了北朝晚期我國北方地區高超的制瓷技藝水平,也是南北朝時期全國目前所見十余尊青釉蓮花尊中唯一能確定其窯口——寨里窯的產品(由于寨里窯考古出土的一塊罐的殘片肩部貼的寶相花、連珠紋和腹部忍冬紋等,與蓮花尊上的紋飾相同,且出土蓮花尊的和莊村與寨里村相距11公里,故專家學者把和莊村出土的蓮花尊定為寨里窯產品)。
北朝佛教盛行。在佛教文化中,許多都是以蓮花作為主要象征的。因為根據佛教經典記載,佛祖釋迦牟尼出生時,立刻下地走了七步,步步生蓮。而蓮花是圣潔之供花,以蓮喻佛,所以蓮花成為了佛教文化的主要象征。另外蓮花又有出淤泥而不染,圣潔高雅的韻味和清廉純潔的寓意,自古深受中國人的喜愛。因此,盛行佛教文化的中國北朝時期,就產生了許多以蓮花為主題的器物。
寨里窯的器足及燒制工藝特征
寨里窯北朝器足大多為平足或平足內凹,也有少量乳丁圈足,器足外撇,器足有平切和拉線割兩種。隋唐器足平足為多,唐晚期有玉璧足、玉環足。燒制工藝為正燒和疊燒兩種,碗盤類采用疊燒工藝,疊燒有三叉支燒(圖12)和五叉支燒(大器,圖13)
寨里窯窯爐是饅頭窯,器物直接放入窯內,直接與火焰接觸,容易造成塵渣及窯灰污染,產生窯沾、黑斑等窯病,質量下降,成品率降低,也是當時生產力的體現,更是我們鑒定時所用工藝缺陷的一個重要依據。 紀恩橋窯址所出土的窯具僅為較高的三角支架(圖14)和三叉形高支柱(圖1)以及民間發現三角墊餅(圖15),寨里窯的三角支架上留有黃釉,三叉支柱頂部有青黃釉器物胎體的殘留痕跡,器身粘附青黃釉及窯汗,證明其為燒制青黃釉陶瓷器的專用窯具。《中國陶瓷史》記載“山東也出土過一些釉陶,如高唐東魏房悅墓有醬褐色釉陶器;淄博辛店北齊崔氏墓出土的黃釉高足盤。這些墓葬都是貴族墓,說明陶瓷在北朝時期是有階級性的,是專為寺廟及貴族燒制的。高唐東魏房悅墓、辛店北齊崔氏墓釉陶器的制作方法和胎、釉成分,與寨里窯有共同的特點。”民間發現的白陶佛及黃釉陶佛(圖16),它們的胎都是相同的瓷土,白陶佛是素燒器,釉陶佛是在燒制白陶佛的基礎上而燒成的,從圖17我們很直觀地看出寨里窯黃褐釉陶是兩次燒成的,也是我國陶瓷史上最早采用兩次燒制的窯口。需要說明的是寨里窯釉陶中紅胎的不是兩次燒成,它是一次燒成的(圖17)。釉陶的發展軌跡是紅胎釉陶-灰白胎黃色釉陶-彩色釉陶。
寨里窯的成就
寨里窯器物多樣是北方地區瓷業生產的發源地之一,不但生產日用生活用瓷,還生產陳設用瓷,尤其生產的佛像、佛教用器是其他窯口難以比擬的。寨里窯青黃釉陶器是先燒素胎再上釉二次燒成的,晚期寨里窯青瓷是兩次上釉,釉層加厚,明澤光亮。寨里窯北朝時期就已燒成青釉窯變釉器物(圖18),寨里窯在唐代是最早燒成茶葉末釉的窯口之一,寨里窯青釉釉料玻璃質感強是寨里窯的精髓,同山東中陳郝窯、朱陳窯,河南相州窯以及河北賈壁村窯、曹村窯同為北朝時期北方重要的青瓷窯場。寨里窯作為一代名窯,曾在中國陶瓷歷史上發揮過重要作用,它對山東省內陶瓷業影響巨大,為淄博窯業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由于南北朝時期燒制青瓷類南北方一些窯口多類同,一些好的器物往往被各地愛好者認領成自家窯口,極易混淆,所以筆者所選用標本瓷片,主要以淄川博物館及淄川民間出土器物為范本,盡量反映寨里窯當年的輝煌。
目前國內南北朝時期陶瓷研究相對滯后,寨里窯發掘只是冰山一角,以及筆者才疏學淺,文中難免有疏漏不足,敬請大家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