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法之名，捍衛英雄名譽

主持人 ：

近年來，詆毀英雄、扭曲歷史的事件頻繁發生，2017年12月22日，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十一次會議審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英雄烈士保護法》草案。今天我們就“以法之名，捍衛英雄名譽”為主題組織一次討論。參與討論的四位嘉賓，分別是第十二屆全國政協委員、人民出版社社長黃書元 ；第十二屆全國人大代表、原二炮裝備部政委牛炳祥 ；北京市委宣傳部原副部長、《雷鋒》雜志顧問崔耀中 ；法律專家、原中央軍委法制局研究員王新建。首先，請大家各自回顧一下在腦海中記憶的英雄形象和故事。

黃書元 ：在少年時期，我記憶里的英雄有很多，比如董存瑞、黃繼光、邱少云以及和平時期為人民服務的雷鋒……他們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牛炳祥 ： 我腦海中有英雄的概念最早是1963年，因為我 1963年上學，上學不久老師就講毛主席發表了“向雷鋒同志學習”的題詞，號召全國人民學雷鋒，雷鋒的形象從此就在我頭腦中扎根了。

崔耀中 ： 英雄形象在我的兒童時代就已經打下了烙印，接觸比較早的像小英雄雨來、王二小、劉胡蘭……當兵入伍后接觸的英雄越來越多，毛澤東同志有一句詩詞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如果說信仰是我們每個人的靈魂的話，英雄就是我們每個人的血性。一步一步走來，我回想中國發展的步伐之所以能夠穩而致遠，最重要的是信仰和英雄情結帶給我們的正氣，在我們心中走穩走遠。

王新建 ： 我從小就是在崇尚英雄、學習英雄的氛圍中長大的。因為我父親工作的原因，他參與了焦裕祿同志的治療和后事安排，以及后續宣傳工作。我最早是從父親那里知道焦裕祿的名字的，知道他是一個為了人民嘔心瀝血，最后獻出自己生命的縣委書記。這些紅色教育影響了我的一生，紅色基因已經融入了我的血液。

主持人 ：現在社會上出現一些詆毀英雄和歪曲歷史的事件，這樣的輿論雜音出現的原因何在？

黃書元 ： 20世紀90年代初就有少數人發出聲音，對雷鋒進行質疑，他們對黃繼光、董存瑞等英雄，也不斷予以歪曲，更有甚者還向英雄潑臟水。習近平總書記曾講，一個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沒有英雄，一個有前途的國家不能沒有先鋒。如果我們這個時代沒有英雄，結果是不可想象的。我們是學著雷鋒長大的，如果說雷鋒都是假的，我們甚至未來幾代人，都會出現思想的茫然。

由我們人民出版社主管、主辦的《雷鋒》雜志，是我國唯一一本以人名命名的雜志。以英雄雷鋒的名字命名雜志有一定號召力，但是我也認為，雷鋒不僅是一個個人，他是我們民族形象的代表，是一面精神的旗幟。通過《雷鋒》雜志弘揚雷鋒精神，捍衛我們的民族英雄，同時號召、引領廣大人民學雷鋒，形成“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良好風尚，這是十分有意義的一件事。

崔耀中 ： 在互聯網普及之后，伴隨著自媒體的發展，輿論場出現了一些詆毀英雄的雜音。我認為這是西方敵對勢力在使用對付蘇聯時的一種慣用伎倆 ：擊垮你的精神世界。他們首先讓我們心中所崇拜的偶像一個個被抹黑、被摧毀。英雄偶像摧毀了，我們的精神世界也就被摧毀了，我認為這是意識形態尖銳斗爭的一種表現。我曾經專門把他們詆毀英雄的案例拿出來，專門組織專家力量進行考察、研究、論證，以此正本清源。

質 疑 調 侃 英 雄 董 存瑞，是網上出現較早的一個案例。一些人造謠說，他們到董存瑞炸碉堡那兒去看了，發現根本沒有地方裝這個炸藥包，需要有一個支架。讓班長送支架，

結果沒有送，說被班長忽悠了。又說董存瑞之所以沒帶支架是因為準備不足，所以算作事故，不應該算作英雄。真相到底是什么？董存瑞在受領這個任務的時候，已經完成了九次爆破，這是第十次爆破任務。因為這個暗堡之前一直沒有暴露出來，等發現了才告訴董存瑞。當時董存瑞完成九次爆破任務后，手邊除了一個寫著入黨誓言、一直不舍得用的炸藥包，已經沒有支架了。但是，他必須要去，不去，總攻戰斗一開始必然有大量部隊官兵傷亡，他別無選擇，只能用人體做支架。他們這樣誣蔑董存瑞是顛倒黑白。我也曾在不同場合呼吁，一定要

為保衛英雄的名譽立法！

牛炳祥 ： 首先，有敵對勢力鼓動。敵對勢力和平演變我們的戰略圖謀從來沒有停止過，特別是20世紀90年代，東歐劇變、蘇聯解體的過程更進一步證實了這個結果。蘇聯解體的原因其中有一條就是西方勢力誣蔑領袖人物，抹黑、詆毀英雄。

我們國內一些極端個人主義和政治自由化的出現，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可以說抱有極端個人主義思想的人，他們根本無法理解英雄的崇高品質和大公無私的高尚品格。所以，他們肆意調侃英雄、抹黑英雄、詆毀英雄。

第三個原因就是法律手段確實不夠有力，光靠教育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

王 新 建 ： 這 些 詆 毀、誹謗英烈名譽的行為，不僅僅是對英烈個人名譽權的侵害，因為英烈們的精神世界和人生貢獻，是我們中華民族共同的歷史記憶和精神世界的重要內容，是國家與社會的公共利益。所以這些行為實質上侵害的是我們國家和社會的公共利益。因此，應當通過國家法律來管制這些行為，懲治負有責任的行為人。

在此之前，我國現行法律是沒有對英雄和烈士名譽權給予特殊的專門性法律保護的。當涉及侵害英烈名譽并構成侵權案件時，通常適用于一般性的法律。由此產生的主要問題是，法律把這一類案件作為一般的侵犯人格權案件來處理，規定適用自訴案件程序，即“不告不理”。也就是說，只有在英烈的近親屬發現英烈名譽遭受侵害并親自去法院起訴的情況下，法院才會受理案件。然而，很多情況下英烈已經沒有后人了，像雷鋒就是個孤兒，沒有近親屬。那么，在英烈沒有近親屬或者近親屬年邁體弱不能起訴的情況下，誰來承擔這個訴訟主體呢？所以，這是英烈名譽保護在立法上的缺失。

例如，狼牙山五壯士之一葛振林的兒子葛長生，在狼牙山五壯士名譽侵權案中，就很不解地發出疑問，他說，狼牙山五壯士代表著我們國家和軍隊的榮譽，他們不是我個人、不是我家庭的，維護他們的名譽是國家的事、是組織的事，怎么能夠讓我們家屬來起訴呢？這種尷尬的出現，說明確實需要通過完善相關立法來加強對英烈名譽的保護。

主持人 ：黃社長和牛政委，二位作為政協委員和人大代表參加過全國兩會。在會議上，二位都把用法律捍衛英雄形象，維護英雄名譽的相關提案建議帶到會上，當初是出于什么樣的考慮？

牛炳祥：對于我而言，直接的契機是受到《雷鋒》雜志和王新建研究員的影響。去年兩會召開之前，我作為嘉賓參加《雷鋒》雜志和北京大學一起舉辦的“北大學子對話雷鋒傳人”主題活動。

在活動現場，一些北大青年學子們也提出了相關疑問，很多專家也解釋了這些問題。王研究員拿來他經過調研撰寫的立法保護英雄的建議，我看了非常感動，作為人大代表，我應義不容辭地把大家的呼聲帶到大會上。所以在去年3月召開的十二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上，我結合自己的思考，專門提交了依法保護英烈名譽的建議，同時聯絡了35名全國人大代表共同簽字。當時大家都感到這個建議非常有必要。在這次會議中通過了《民法總則》的修訂，增加規定了保護英雄烈士名譽的條文。去年12月第一審已經通過，這是令人欣慰的。

黃書元 ： 我參加政協會議已經兩屆十年了，每一屆委員們討論的時候，都會追根究底這個議題。去年我們把這個提案拿到會上，大家都簽字了。媒體集體前來采訪，整個輿論界紛紛叫好，認為到了立法的時候，不能再容忍任意誣蔑、詆毀英雄的行為存在了。

主 持 人 ：2017 年 12月22日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十一次會議中審議了“英烈保護法”草案的議案，從進程上來講，這個議案審議通過之后離我們這部法律的正式確立是不是就不遠了？

王新建：根據我國《立法法》的規定，通常情況下一部法律在列入人大常委會的議程之后，原則上要經過三次常委會會議的審議討論，才能交付表決，最后通過。去年 12月召開的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十一次會議審議了《英雄烈士保護法》草案，這次會議是由提案人做了起草說明，常委會會議分組進行了初步審議。下一次的常委會會議還要對草案進行修改，我想還會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常委會會議的審議，不斷修改完善，才能最后出臺。

主持人 ：我們即將要出臺的這部法律，對英雄的概念如何界定，對于詆毀英雄這樣的事件將給予怎樣的處罰？

王新建 ： 這部法律草案據我所知目前還沒有向社會公開，我了解到的情況是，法律名稱目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英雄烈士保護法》。現在我們的立法目的是想更全面、更充分、全方位地對英雄烈士進行保護。立法調整范圍和保護對象首先要在法律上明確下來。烈士的概念在我們國家現行法律上已經是一個比較規范的法律用語了，因為對烈士的界定有明確的標準和認定的程序，也有一些相關的專門的法律法規。但是英雄這個概念在不同的語境中有不同的解讀，在法律上還沒有一個明確、清晰的界定。我想在下一步的草案修改當中，對英雄烈士這個概念還需要有一個深入的研究、準確的界定。

主持人 ：法律的制定中有沒有一些國外的例子作參考？國外在捍衛他們的民族英雄方面有相關法律條文嗎？

王新建 ： 通過立法紀念和尊重英烈，并維護他們的名譽和形象不受侵害，是許多國家的通常做法。比如說，2006 年 5 月美國國會制定了一個《尊重美國陣亡英雄法案》，規定禁止對英雄的不敬行為，如有違反，可以處罰最高達十萬美金和一年的監禁，這種懲罰是相當嚴厲的。俄羅斯也制定有《紀念保衛祖國烈士法》和《衛國烈士總統令》，以法律規定對烈士的紀念、尊重和保護，并在《軍人地位法》中有一個專門的條款“對軍人自由、榮譽和尊嚴的保護”，明確規定侮辱軍人、侵害他們的榮譽和尊嚴，均應追究法律責任。在 2014年的俄羅斯勝利日紀念儀式上，俄羅斯總統普京嚴正指出，“永遠不允許背叛英雄”。

主持人 ：法律制定之后一定會形成強有力的手段，對我們捍衛英雄名譽有較大改善。除了法律手段，我們還應該做哪些工作來捍衛英雄的名譽呢？

牛炳祥 ： 形成立法以后，對我們國家宣揚英雄、學習英雄一定會形成很好的氛圍。在人大、法工委的座談會上我也講到，要保護好紀念英烈的設施，各個省市可以建立英烈園等，以此進一步形成學習英烈、瞻仰英烈的氛圍。

（整理：王新建、夏一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