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鳴
對散戶投資者來說,因為股價下跌套牢而“炒股炒成股東”是最大的夢魘,但對上市公司的實際控制人來說,股價下跌最頭痛的問題,則在于可能讓自己不再是股東,其中的癥結就在于高比例的股權質押。在無法追加抵押物的情況下,一些上市公司大股東被迫交出苦心經營多年的公司控制權,由此帶來的質押股份被強平,不僅對二級市場形成極大的壓力,也會造成上市公司管理層的動蕩。近期,有關深圳市安排數百億資金馳援上市公司的報道見諸媒體,多家上市公司也發布公告證實國資入股。“新版救市”在救急的同時,如何形成長效機制更令人期待。
股權質押成為近年來不少上市公司大股東,尤其是民營企業融資的重要手段。在民企融資相對困難的情況下,擁有上市公司的股權一度成為“硬通貨”,不僅有市場價格錨定融資額度,流動性也遠比未上市公司來得強。正因為如此,在前兩年一度出現“資產荒”的情況下,不少金融機構樂于從事股權質押的業務。而一些大股東也利用公司估值較高的時候,將股權質押出去,獲取資金收購資產,意圖未來再通過定增以更高估值注入上市公司,實現第二次獲利。這一金融鏈條隨著股市的調整而終止,不少上市公司的大股東無力繼續追加抵押物,已經質押的股權面臨強平。
強平不僅會對二級市場股價形成直接沖擊,還會造成管理層的變更,對上市公司的經營造成負面影響,進一步削弱市場對公司的信心。而大股東失去控制權之后,融資渠道收窄,對關聯企業的影響更是難以估算,形成火燒連營式的惡性循環。盡管2017年以來監管層出臺一系列措施,控制質押比例、延緩強平節奏,但面對幾乎“無股不押”的現狀,也無法快速收效,拆解股權質押地雷已經迫在眉睫。
對二級市場投資者來說,化解股權質押危局有助于股價止跌企穩,而對于政府來說,更大的意義則在于搶救實體經濟。上市公司不僅是全社會盈利能力和抗風險能力較強的企業,更有眾多關聯企業,其穩定發展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經濟的晴雨表。因此,深圳的“新版救市”實質上不是救股市,而是救實體經濟。
在“新版救市”中,國資除了投入資金之外,更注入民企相對稀缺的金融信用。民企相對國企融資難是多年來存在的客觀事實,如今通過實際控制人的變更,融資渠道將有所拓寬,難度和利率也將隨之下降。在降準釋放大量流動性的情況下,國資注入的信用有望將相對低廉的資金引入上市公司,成為其融資的重要助力。
不過,也正因為國資注入的信用十分寶貴,選擇接受救援的公司需要精挑細選。行業競爭力突出,長期認真耕耘實業,只是因為一時資金周轉問題而陷入困境的公司和大股東,才是真正需要救助的對象。而對于那些熱衷于各種熱門概念注入、頻繁變更主業的公司,則“新版救市”應當遠離,以免造成金融資源的無謂浪費,甚至出現“劣幣驅逐良幣”的局面。
市場化“救市”是長遠之計
除了深圳,全國各地也有一些地方國資陸續出手支持上市公司,一場搶救實體經濟的“新版救市”正在悄然展開。除了國資力量之外,從長遠的角度來看,調動社會各方面資源,采用市場化的“救市”才是長遠之計。一些手握巨資的保險公司和私募基金,都可引入成為市場化“救市”的資金提供方。這些金融機構不僅可以提供更多元的資金管道,對上市公司的內在價值,可以提供不同于國資的思考角度。
除了增加資金提供方之外,市場化“救市”的另一個指標則是注入資金的方式,包括可交換債、優先股、認股權證等均可納入考慮范圍,甚至采用多工具組合的模式。在2008年金融海嘯期間,巴菲特旗下的伯克希爾公司對華爾街投行高盛的“救市”之舉,采取的就是“優先股+認股權證”的模式,伯克希爾公司出資50億美元購買年息10%的優先股,同時獲得行權價為115美元/股的認股權證。最終,巴菲特注入的資金和信用讓高盛逐步走出金融海嘯的泥淖,而巴菲特也通過優先股股利和回購增值、認股行權差價獲得32億美元的收益,投資回報率高達64%。在這樁“救市”中,高盛和巴菲特都獲得了雙贏,這也正是現在“新版救市”所應追求的目標。
而對于二級市場的投資者來說,上市公司被救助能夠緩解一時的困局,對股價也能提供一定的支持,但絕非走牛的萬靈丹。將相關個股當成熱門題材短炒,并不符合“新版救市”搶救實體經濟的出發點,對于市場化“救市”的長期性、艱巨性,投資者需要有充分的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