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能
揮舞如初,記喜載愁。
從開始上學起,用筆似乎就成了我的家常便飯——總要用它來寫點兒東西吧,總不能把它強行拋棄吧。那是個讓我幾乎無法忘記的時刻,父母買了幾支黑色中性筆塞進我的書包,輕輕交代了一句:“你可以不用鉛筆寫字了。”他們不知道,這句聽似平常的話語對一個剛接觸新事物的孩子來說多么神圣。在短暫的興奮之后,我便開始了用中性筆寫字的生活。
平平淡淡地過了幾年。我手中的筆似乎總是在飛速地移動,學習著,學習著。筆油用完了,便不帶感情地將其丟棄——誰會在意那些重要卻被時間所埋沒的小工具呢?
直到與高中新同學慢慢交往的一個月中,我才發覺,他們每個人的筆都像有個性的人似的,各不相同,光鮮亮麗。而我的筆似乎有些樸素過頭了。于是伴著少年的一種幽默童真,當天下午,我在放學后悄悄走進我的房間,慢慢掏出屬于我的那支筆,輕輕捏住筆蓋上那彎成一個優美弧度的塑料長條,緩緩地向上彎曲,那塑料長條隨即在與筆蓋頭連結的一端顯出了些許裂紋。我的手指在輕輕顫抖,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折斷它,亦不知道我為何擔心折斷它。在輕輕的“咔嚓”一聲過后,筆蓋的塑料條上出現一個半圓形的、小花瓣似的截面。折斷時留下的些許紋路好似淺淺的年輪,記錄著我高中生活的開端。我心底一聲狂叫,用筆在紙上劃了幾下,并不比昨日有絲毫差別,心中卻無比暢快,快樂的心潮向我的臉直面而來。
年少時,我們總會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有時甚至連我們自個兒都解釋不清楚。我仍舊把一支支用完的筆插在筆筒里,盡管它們每支都不完整,但我用這些筆寫下了許許多多的字,而那寫下的字便成了我自個兒的時光。
于是那筆就陪我一次次地“征戰沙場”,陪我度過一天天繁忙的學習。一點一滴筆油的流去,都提醒著我時間逝去之快。父親見我用筆用得很快,就特地在外地出差時給我帶了一支筆回來。那支筆全身漆著黃色,筆身是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圓柱體,筆蓋上刻著一個皇冠的標志,握在手里,滿是沉甸甸的金屬感,散發著黃金般的光芒。看到這樣一支富麗堂皇的筆,我心中難免激動。但用它寫字時,反而不對勁了。墨水像是硬被擠出來似的,仿佛從一個脾氣極差的人口中問話。沉重而光滑的筆仿佛不肯輕易被人握住似的,總想向外倒,寫出來的字似乎也懶散得不成樣子。我默默無言,將它輕輕地擱置一邊,拿起旁邊那親切得多的筆來寫作業,“那筆是虛的,”我喃喃自語,“中看,不中用。”
虛的——虛的——從那時起,我的心似乎就像我手中的筆寫出來的字一樣,踏實。盡管它并不華麗,但筆尖下的字就像深深的地基,將我的中學生涯構筑得更加結實。這才是真正的學習,這才是真正的成長。
筆在我手中待的時間越來越久,我花在學習上的時間也越來越久。我真切地希望有什么東西能見證我的成長,于是我選擇了它。當太陽逐漸西落,夕陽的余暉照在筆筒里黑色的簽字筆上,美麗的文字在筆尖跳躍時,我不禁暗自竊喜,那些筆就是我學生生涯的一段記憶,那些筆就是我整個人生的一段時光,陪伴著我慢慢成長。
筆下文字,書寫春秋。
(作者系浙江省瑞安中學高一<3>班學生,指導教師:孫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