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南
說到攝影,20世紀最核心的概念之一便濃縮在“決定性瞬間”這個詞上。可以說,攝影一直是最重要的“見證”媒介之一,自被發明以來,它的鏡頭就謙卑地觀察著世界,記錄下我們稱之為“現實”的一切。攝影師在相機取景器后乖乖地等待著這個世界以某種神秘的組合呈現,當期望的所有要素在某個瞬間齊備時,他按下手中的工具——相機的快門。作為攝影師,他的職責已經履行完畢。
而步入數字時代后,現實生活中到處都是照相機,網絡世界上的圖像數量以驚人的速度激增,“平民攝影師”不停在智能手機上點擊,無論從數量還是瘋狂程度都要蓋過昔日那些紀實攝影大師。如果你是專業攝影師,你可能會想,整個世界都已經高度影像化了,自己再拍照的意義有多少呢?
美國視覺傳播學者William J. Mitchell在1991年提出“后攝影時代”(Post-Photography)這個名詞,用以形容攝影自進入數碼時代后出現了根本性改變。不過,在如今這個“一切皆有可能”“萬事已難創新”的數字時代,藝術家們的確還在使用照相機,但是僅僅拍照是遠遠不夠的了。一些人會搭建出他們腦海中所認為的現實,然后再拍攝;另一些則將照片變為創作的媒材之一,再親手對照片的物質表面反復做各種干預、創作;甚至也有不少人直接將他人的圖像吸納至自己的作品中。在這個過程中,藝術家運用眼睛、大腦、鐘愛的相機、掃描儀、畫筆、刺繡等,再加上獨立的觀點,來完成一場圖像實驗。
本期專題中,我們采訪了五位在“圖像”實驗上頗有創意的影像藝術家。茱莉亞·博里索娃(Julia Borissova)的創作靈感來源于跳蚤市場上的老照片,她將買來的移民老照片和一些花朵、花瓣疊加在一起后進行掃描,引導觀看者浸入到一段已被淡忘的歷史中;英國藝術家雅格布·伯格(Jacob Burge)則以某種令人們“匪夷所思”的方式對照片進行再加工,他將被攝者的面部進行拆解,來討論隱私邊界的問題;中國臺灣藝術家侯怡亭最具特色的創作方法則是“在照片上刺繡”,她尋找到一些拍攝于日本殖民時期,關于女性生活的照片,在上面刺繡一些符號,來探究女性如何受制于社會的刻板印象;中國藝術家孫彥初則嘗試在這些老照片上進行重新創作,用繪畫輔以拼貼的方法,為老照片增加更多虛構的情節和故事;年輕的捷克姑娘艾莉斯卡·波齊姆科娃(Eli?ka Podzimková)則發揮自己的插畫才能,讓隨處可見的紐約平凡街景變得妙趣橫生,進而在Instagram上吸引了不少粉絲。
或許從這些藝術家的采訪對話中可以看出,當下已經有不少藝術家開始采取與“決定性瞬間”相反的傾向,轉向對既有的大量影像進行創造性借鑒,來制作新的藝術圖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