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現在都通向遠方

游宇明

朋友做過教師，當過鄉干部，后步步高升，目前擔任市人大常委會主任，他對工作非常敬業，每到一個崗位都深受民眾好評。朋友業余沒有任何不良愛好，只是執著小說創作，數十年如一日，還得過金麻雀獎等許多獎項;寫長篇小說，上市半個月，首印告罄，十來天后，二次印刷的書又賣完了，一個月加印了3次，而且印量一次比一次多。該書曾在湖南圖書城搞過一次簽售，不到半小時，上千冊書被搶購一空。他的小說被權威媒體視為土地革命題材長篇小說的重要收獲。我與朋友多次聊天，轉到寫作話題，他常常只是談及自己的感受、對小說的認識、當下的計劃，從不像某些人一樣大肆渲染所謂“將來”。然而，誰敢說朋友沒有抵達自己的遠方呢？

未來、明天、遠方等等詞語多年來有些泛濫成災。人應不應該有夢想？回答是肯定的。不過，我覺得真正走向遠方的人，一定是一步一步用心經營著現在，當所有的現在累積起來，成丘成山，也就自然而然地有了高度。

有些人總瞧不起笨功夫，他們覺得什么東西都有捷徑，獲得了成功秘笈，生活馬上云散霧開。其實，真實的人生往往是鮮花與雜草并存、平坦與險峻相依，只有勇敢地走向那些必須付出汗水的東西，美好的遠方才會來到我們身邊。

2003年，朋友無意中看到一些大革命時期農民運動的原始資料，很有興趣。在9年時間里，他不僅跑遍了所在城市當年農民運動非常活躍的一些鄉鎮，比如三甲鄉、楊市鎮，還到周邊的雙峰、安化、新化、湘潭、湘鄉、長沙、攸縣以及廣東、江西一些地方，查閱當年的文獻、報刊，尋訪運動中有關當事人的后代，弄清了當時的鄉村治理機構、地租及計算方法、稻谷在春荒和秋收時的不同價格、長工的年俸與短工的日薪、教師的工資與軍人的津貼等等細節，用鋼筆記，用復印機印，用手機拍，搜羅的資料有半人高。如果不下這番笨功夫，他的長篇小說很難達到現在的水準。

除了笨功夫，我們還得有撞南墻不回頭的耐心。遠方之可愛，主要在于它的不確定性，在于它呈示在不同的人面前的是不同的面目，在于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為直接決定了遠方對我們的態度。如果遠方不管我們品質好不好、做事認不認真，都一直等在那里，它也就不值得人花心思去追求。所謂“撞南墻不回頭”，其實就是要把握好現在的方向，使它始終不渝地行進在奔向遠方的道路上。

我的老家，在晚清出了個大人物叫曾國藩，許多人都覺得這個鄉巴佬特別走運，科舉考的不過是個同進士，在京城期間，卻10年7遷，連升10級，外放做地方官，更是成為兩江總督、武英殿大學士、一等毅勇侯。但只要讀過《曾國藩家書》《曾國藩日記》，你就會知道他走的每一步路都非常不容易，換句話說是，他特別肯在耐心兩個字上做文章。他覺得自己散漫，就立志每天讀書寫字，終生不曾間斷;他認為自己生性高傲，便讓朋友經常給自己指出毛病，哪怕被朋友訓得面紅耳赤，也不去反駁;他想做個好大臣，在日常工作中，即使得罪同僚也要堅持原則，有了想法則及時寫成奏折，跟皇帝溝通，有一次差點被皇帝砍了腦袋。在平定太平天國的過程中，他整天與幕客討論對策，調兵遣將，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正因為看重“現在”，擁有驚人毅力，他才獲得了普通人很難得到的青史留名。

每一個現在其實都通向遠方，只要你腳踏實地開始前行。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