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字趣聯故事

●曾昭安

（422300湖南省洞口縣廣播電視臺）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又逢狗年。漫步聯苑，發現不少帶“狗”字的妙對佳聯。狗年品之賞之，別有一番情趣。

明朝萬歷年間，福建泉州某鄉有個叫蔡逢益的教書先生與一外鄉來的賣書筆人林奏成發生了口角，蔡逢益以聯出擊：

狂犬無知，敢入深山斗虎豹；

林奏成明知對方在指桑罵槐，沉思片刻從容對道：

困龍未遇，暫來淺水伴魚蝦。

此聯借喻貼切，描寫形象，語言針鋒相對，實乃斗智之舉。

清初，蘇州秀才韓慕廬未中進士之前，于一蒙館任教。該館主人識字不多，卻愛附庸風雅，不懂裝懂。一日，教學生讀《禮記·曲禮》，將“臨財毋茍得，臨難毋茍免”的“毋茍”讀作“母狗”。適逢一名士路過，以為韓先生所教，口念上聯相嘲：

曲禮一篇無母狗；

韓慕廬聽了，隨即吟出下聯：

春秋三傳有公羊。

《春秋》為一編年史，傳為孔子所作，釋《春秋》有《左傳》、《谷梁傳》、《公羊傳》“三傳”。名士將錯就錯出句，韓下聯以“公羊”對之，亦可謂巧合天然。

清代規定，每年對秀才考查一次，稱為“歲試”，根據成績分為六等。某秀才水平低下，連一些常用字也糊混不清，此人之所以能當上秀才，是由于他父親是當朝的京官。次年歲試，考官換了人，而這個秀才卻毫無長進，在考卷中竟將“才郎”寫成“豺狼”，將“權也”寫成“犬也”。結果，不知其背景的考官將他評為六等，還將他狠狠地訓斥了一頓。消息傳出，成了人們的笑談，秀才的妻子羞愧得無地自容，上吊自殺了。后來考官知道了這個秀才的父親是一名京官，于是匆忙將其成績改為一等。為此有正直、幽默人士將秀才戲稱為“六一居士”，意即從六等躍升為一等。并在秀才的家門口貼上了這樣一副對聯：

權門生犬子；

烈女嫁豺狼。

該聯將秀才的權貴出身、妻子的“剛烈”行為和他所寫的錯別字巧妙地結合在一起，諷刺得入木三分。

1917年，北洋軍閥南下騷擾湖南，領兵頭目為張子志、張敬堯二人，官兵的危害，激起了民眾的憤慨，有人以二人姓名為題，作聯嘲之：

此子本俗人，偏說是志在高山，志在流水；

吠堯原桀犬，何曾識敬以為國，敬以臨民。

“高山流水”意為“十分高雅”。“桀”，夏末暴君。“堯”，鄒陽《獄中上書自明》“桀之狗可使吠堯”。后即以“桀犬吠堯”比喻那種只知聽命于主子，不知善惡，胡亂咬人的情形，此指二張。

民主革命時期，湖南的無產階級革命家、著名工人運動領袖郭亮，看到廣大人民群眾生活在饑餓勞苦之中，便寫了一首題為《問問社會》的通俗、銳利的白話詩，這首詩很快傳到了當地自治局長那里，于是郭亮被傳去訓話。出來后，郭亮便動筆寫了一聯，貼到了自治局的衙門上：

魚局肉局麻將局，局內者甜，局外者苦；

豬公狗公烏龜公，公道何在？公理何存？

有力地鞭撻了自治局長一類的官老爺們，諷刺了他們只知魚肉百姓，吃喝玩樂，不過是一群豬狗王八！

抗戰時期，有一副嘲諷汪偽政權的對聯，極具妙趣。聯曰：

近衛，汪精衛，你自衛，我自衛，兄魯弟衛；

陳群，李士群，來一群，去一群，狗黨狐群。

這副對聯，巧借人名做文章，諷罵皆有具體內容。上聯：近衛，指當時的日本首相近衛文麿，曾利誘國民黨副總裁汪精衛在南京成立偽政權。“兄魯弟衛”還一語雙關，暗用典故一一孔子說過：“魯、衛之政，兄弟也。”聯語譏諷王叔魯和汪精衛的偽政權乃一丘之貉。（王叔魯，即王克敏。1937年日本扶植的傀儡政權“偽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的首腦之一。）下聯：李士群，國民黨黨員，汪偽政權的特務頭子，后被日本人毒死；陳群，國民黨老黨員，李的繼任者。“狗黨狐群”，直刺國民黨中的敗類。

國民黨統治時期，一位愛國人士對官場的吹牛拍馬、阿諛奉承之風極為痛恨。某年春節，他在自家的狗窩、雞籠旁貼一聯云：

拍馬吹牛，真是類狗；

攀龍附鳳，不如養雞。

晚清秀才鐘云舫工詩文、詞曲，尤擅對聯，年輕時就是聞名遐邇的楹聯高手。每年春節前，很多人都來請他寫春聯。有一年，鐘云舫為一戶人家寫了一副“另類”春聯，云：

謀生夢好雞常破；

索債人多犬不閑。

該聯生活氣息濃郁，具有村院情調，且詼諧幽默，形象生動，給人以強烈感染。看似輕描淡寫，卻非常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統治者對勞動人民的殘酷剝削，反映了最底層勞動人民的悲慘遭遇。讀之讓人心酸而又忍不住苦笑一聲。

鐘耘舫還有一副詠“狗”佳聯：

幾根窮骨頭，撐起氣運；

兩個大眼睛，看倒乾坤。

該聯是最底層勞苦人民最真實形象的描寫，是長期受剝削與壓迫者在死亡線上痛苦掙扎的寫照和縮影，也是對封建制度及其統治階級的揭露與批判，主題深刻。同時也表現了聯作者剛強不屈的風骨。

清道光年間，河北束鹿有戶人家，靠給富家打工為生。后來生有一子起名叫治學，母親只能留在家里照顧孩子，父親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孩子10歲時也給富家放起了羊。家窮念不起書，小治學就借書利用放羊之機，一點一點地學，就這樣日積月累，轉眼治學已經長到15歲。這年除夕，看到村里的人家都貼起了對聯，而在自己家里父母卻流著淚，愁容滿面。治學為了給家里制造點新年的氣氛，也寫了副對聯貼在門上：

因家糧盡鼠逃去；

緣我財無犬坦眠。

此聯托物寄情，生動形象地展現了主人貧困凄苦的境況。對聯貼出，街坊四鄰看了都很心酸、同情，立刻湊了些年貨給他家送去。治學感動得熱淚盈眶。

民國年間，廣東新會有一位鮮為人知的教育家李淡愚。其人詼諧倜儻，博學多才，尤擅撰寫招牌聯。他所在的村中有人開了一家“義發”狗肉鋪，請人寫了店鋪名，還差一副招牌聯，便來求李淡愚墨寶。寬厚溫和、一心向善、樂于助人的李淡愚欣然應允，當即研墨鋪紙，一揮而就：

義俠喜隨屠狗輩；

發財尤勝牧豬奴。

此聯諧趣十足，意蘊深長，狗肉鋪主人拿回去貼出后，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觀看，末了大都進店買了狗肉回去。于是乎，這家狗肉鋪天天顧客盈門，生意興隆，“義發”狗肉鋪真的“義發”起來了。

某年，著名藝術家阿甲在中國京劇院舉辦的書畫展覽會上曾題一聯云：

過火運作灑狗血；

繁瑣唱腔炒雞毛。

聯語中的“灑狗血”、“炒雞毛”皆為戲曲界流行的行話，其中“灑狗血”指演員在舞臺上賣弄技巧，“炒雞毛”則是指戲曲中重復堆砌的唱腔道白。作者將這戲曲表演中的兩大禁忌巧妙嵌入聯中，以此告誡年青演員。可謂構思巧妙、語重心長。

改革開放初期，有人曾撰一春聯云：

改革可興邦，蜀犬何須吠日；

放開非媚外，杞人焉再憂天。

此聯巧妙地運用“蜀犬吠日”和“杞人憂天”兩個成語，勸誡少數人對改革開放中的新事物、新情況不要少見多怪、憂心忡忡。

有位老先生才華卓然，性格剛直，最看不慣吹牛拍馬、阿諛奉承的人和事。一個豐年的春節，村里的一幫秀才和讀書人爭著給人家寫春聯，極盡逢迎溢美之詞。老先生也有不少人登門敦請，但他不愿與那些秀才為伍，便寫了一副頗具諷刺意味的另類春聯貼在門上：

萬事本無難，只賴吹牛拍馬屁；

百般都有假，謹防屠狗掛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