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入聯來

●曾洪根

（318000浙江省臺州市椒江區椒江大橋旁新明麗江苑）

古往今來，描寫雪景的詩詞比比皆是，然而，寫雪的不僅有詩詞，還有眾多嵌“雪”字的巧對佳聯，讓我們一起來欣賞。

有一次，蘇東坡與黃庭堅出外游玩，傍晚時分，他們來到江邊，見晚霞照在江心，十分壯觀，黃庭堅吟了一出句：

晚霞映水，漁人爭唱滿江紅。

蘇東坡當即對道：

朔雪飛空，農夫齊歌普天樂；

《普天樂》（曲牌名），對《滿江紅》（詞牌名），語意雙關，頗見功力。

蘇東坡在跟佛印和尚踏雪賞梅時，兩人還對過一副回文疊字巧聯，佛印的上聯是：

雪里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蘇東坡的下聯是：

風中綠竹，風翻綠竹竹翻風。

一個“翻”字，把風聲竹影寫得活靈活現，“風翻綠竹”這種動態描寫比起上聯的“雪映白梅”的靜態描寫更加有聲有色，尤勝一籌。

清代大學士紀曉嵐，為尋找浙東四位才子。一天路過一涼亭，見涼亭中四人談吐不凡，便聊了起來，其中一位姓高的才子吟一上聯：

水上結冰冰上雪，雪上加霜；

他吟罷，拱手請紀曉嵐應對。紀曉嵐隨即對出：

空中起霧霧中云，云中見日。

明朝詩人李東陽訪友，見花瓶被風吹倒，因曰：

東風吹倒玉瓶梅，落花流水；

友對云：

朔雪壓翻蒼徑竹，帶葉拖泥。

雪水烹茶天上味；

桂花煮酒月中香。

這是清乾隆年間興國州富川城姜家港姜員外的女兒與私塾先生的一副對聯。

從前有對同窗好友，一位姓薛，一位姓婁。后來，婁某在南方發跡，薛某在北方潦倒。于是，薛某南下投奔。婁某看到薛某寒酸，便有拒絕之意，怎奈不便開口。于是他寫了一上聯派人送去。聯曰：

江南日暖難存雪；

薛某見到上聯，自然洞悉其意，憤而北返。不久，薛某在北方得志，婁某在南方窮困去投奔薛某，薛某便對下聯以拒之。聯曰：

塞北風高不住樓。

聯語巧嵌薛、婁二姓，諧音雙關，巧妙至極。

雪滿枯原，疑藍田之種玉；

月離滄海，同麗水之生金。

藍田多美玉，用玲瓏剔透的藍田玉形容滿山遍野的雪，那光芒奪目的景象，用麗水中生金作比，意境深遠，誘人遐思。

杭州斷橋有一副很有意思的楹聯：

斷橋橋不斷；

殘雪雪未殘。

斷橋斷在何處？殘雪如何說殘？寫景貼切，別有韻味。

山外斜陽湖外雪；

窗前流水枕前書。

這是杭州西湖宋莊的一副楹聯。此聯有遠近、有層次、有畫面，意境深遠，引人遐思。

月缺月圓，缺似梳而圓似鏡；

雪飛雪綴，飛如絮而綴如銀。

此聯給人以雪花飛舞，詩意朦朧之感，讀后如身臨其境，自然恰切。

京劇藝術家程硯秋收荀令香為徒，有人撰聯賀之。聯曰：

玉潤霜清，輝映程門三尺雪；

硯池秋水，平添荀令一分香。

聯語不僅嵌入師徒二人姓名，還活用《程門立雪》和《荀彧坐處》兩個典故藉以說明尊師重教和名士風流。此聯品位高雅，韻味別致。

揚州八怪之鄭板橋有一聯云：

風吹柳絮成狂客；

雪逼梅花做冷人。

這是一副人格化的妙聯，讀之受啟。

明萬歷二十二年由巡撫許孚遠創建的福州學書院中的道南翼統祠有聯云：

壇上弦歌思孔壁；

階前雪色映程門。

登封嵩陽書院立雪堂有聯曰：

九轉金丹，虛夸妙藥求方士；

程門立雪，還似菁莪育俊英。

這兩副楹聯都包括有“程門立雪”的典故，都是尊師重教的佳聯。

楊慎是明代著名文學家。小時候就善于吟詩作對，聞名鄉里。一年春天，九歲的楊慎在玩耍，此時家里來了一位姓朱的文人。他見楊慎活潑可愛，想考考他。朱文人見春風吹得楊花紛紛落下，隨口吟出聯句來：

楊花亂落，眼花錯認雪花飛；

這里的雪不是自然界的雪，是借雪比喻亂落的楊花。這句聯不好對。楊慎抬頭見到前面一片竹林，立即對出了下聯：

竹影徐搖，心影誤疑云影過。

下聯對得十分工整。朱文人聽了連聲贊楊慎才思敏捷。何紹基題蘇州網師園看松陵畫軒聯：

滿地綠陰飛燕子；

一簾晴雪卷梅花。

此聯文辭典雅、煉字精工，具高遠風致。

當代楹聯家鄒宗德題長沙岳麓山穿石坡臨水閣聯：

名茶雪煮香穿石；

大麓云飄醉入壺。

從臨水閣散發出來的縷縷茶香，彌漫于整個穿石坡，穿透了堅硬的石頭。上半聯本已將茶香寫絕，下半聯更有高潮。岳麓山上的云朵也被這里的茶香所陶醉，掉入了茶壺之中。云醉茶乎？茶煮云乎？茶方嘗，心已醉，禪茶一味，此之謂乎？

京味文學大師老舍贈電影表演藝術家崔嵬聯：

貞如翠竹明于雪；

靜似蒼松矯若龍。

用詞精當，華麗中不失典雅，耐人深思。

五四運動前三個月的某天，蔡元培先生冬泳什剎海后，手書一聯：

貧賤何傷，只要把物與民胞安排下去；

精神能固，卻須從冰天雪地磨練過來。

語句中憂國憂民，克己勵志的博大胸懷，和盤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