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一片模糊的惆悵（組詩）

韋忍

一個人的小鎮

雨漸漸停了，十月的天空

轉憂為喜。四散的云霧

多像一個人停放在夜幕下的憂愁

院里草叢枯萎

琴聲遠去，夜空中漏下的星光

蟲鳴、潺潺水聲

如同來自夢里。午夜清風吹拂

小鎮很干凈，寂靜的石板街上

再也看不見人影

這樣的夜晚，適合喝酒，適合想念

適合自己把自己摁在床上

靜靜聆聽沉寂在屋頂的雨水

在枯葉上滴答

仿佛這是一個人的小鎮

仿佛這是一個人的夜晚

一抬起頭，月光就在朦朧中

看見了我的寂寞

在空寂的大地上行走

除了時常停下腳步，一個人對著遠方

靜靜地沉思以外

我不知道冥冥之中愛過我的那些女人

還會有誰愿意看我一眼

行走在空寂的大地之上

這些年來，我兩手空空

很多時候，我看山看水，看落日

繁花散盡，一個春天走了

浮云聚集，又一個秋天來了

當一切靜于一切，我才發現

我不是我

是又一個季節的過客

一路向北

河岸很長，深秋的黃昏很短

夕陽剛剛墜落，山間的暮色

就從河面彌漫而來

像一張無形的網，罩住田野

山崗，神情憂郁的松樹林

天色暗下來，清涼的晚風

還在領我一路向北

四周除了寂靜，除了陷落在寂靜里的

那份深深的落寞，還有什么

能夠讓我把昨天想起

當水聲遠去，云彩遠去

遠方，不過就是一片蒼涼模糊的惆悵

風從故鄉吹來

我確信，這一陣陣涼風

就是從故鄉田野上吹來的

梧桐樹下的冷清，如同無聲破碎的時光

一個轉身，就落滿一地

沒有什么，比草葉更懂秋天的心事

這來自山野的風

就這樣寂寞地吹，寂寞地唱

迎著風的方向

我打著寒顫，久久沉默

秋天，秋天

仿佛一覺醒來，眼前的萬物都舊了

一場冷雨過后

空曠的原野，正在漸漸褪去色彩

一個人靜靜走過黃昏，像走過

一片迷茫的叢林，寂靜的天空

低垂的暮色，多像我此刻的思緒

沒有比隱痛更為真實的懷念了

這些年來，我真的以為我會忘記

面對秋天，面對秋意漸濃的遠方

我無言以對。一低下頭

我滿眼憂傷，卻又那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