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景磊
(100191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 北京)
隨著最高人民法院繁簡分流意見的出臺,繁簡分流再次成為司法界和學術界的熱門概念,但是翻遍各個專家學者的論述,卻發現竟然沒有一個權威性或者共識性的具體含義。筆者結合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文件以及學者的論述,大體可以將其概括為:在嚴格遵守司法規律和保障當事人合法權益的基礎上,通過建立科學的案件識別技術,將不同的案件按照標的額、難易程度、當事人數量等因素進行劃分,不同案件適用不同程序、不同的審判規則進行審理,最終實現“簡案快審,繁案精審”的目標。
最高人民法院出臺繁簡分流意見可以視為對立案登記制、行政訴訟法修改以來導致的“訴訟爆炸”和“案多人少”的問題的一種回應。2016年上半年,全國新收案件1002.9萬件,與2015年同期新收案件842.2萬件相比,增加159.7萬件……與2015年同期相比,未結案件增加26萬件,上升5.36%。并且今后一段時間,全國法院新收案件數量必定仍然繼續增長。同時,全國新受理的案件80%以上在基層法院,基層法院受理的案件大多數又是簡單案件。與之相反的是,法官數量尤其是辦案法官數量增長速度卻不能跟上案件增長的速度,二者之間增長不成比例。
黨的十七大報告提出,我國司法制度建設的目標是“建設公正、高效、權威的社會主義司法制度”,要求司法制度建設要“看得見的公正”“能感受的高效”“被認同的權威”。同時效率也一直是司法制度追求的基本價值目標之一。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以盡可能少的資源消耗換取盡可能多的收益已經成為社會生活的最基本價值取向。對有限的資源加以最有效的利用已經成為社會正義不可替代的組成部分。由于司法資源的有限性與稀缺性,其不可能無限制的投入和擴張,沒有效率的法律不可能是一部好法律,在現代市場經濟條件下,法律必然包含著以有利于提高效率的方式分配資源的價值內涵。國家在進行司法制度建設時不可能不考慮其效率的問題,在進行司法改革的同時,也不能僅僅將目光投放于公平正義,高效也應當成為其應有之義。
以法院受理數量最大的民事案件訴訟程序為例,本來簡易程序就已經是普通程序的簡化版了,但是繁簡分流意見通過一系列剪裁設置,進一步節省訴訟時間以及成本,比如要求集中立案、移送、排期、開庭、宣判等;由一個審判組織集中時間對多個案件進行集中審理;要求小額訴訟進一步簡化開庭程序;要求裁判文書采用令狀式、要素式等。另一方面該意見還添加了額外調解程序,以期能達到快速解決糾紛的目的。比如在立案時、庭前會議都增加了調解環節。同時將一審這種邏輯向二審推廣,民事訴訟再向刑事訴訟和行政訴訟推廣。
通過司法輔助人員從事送達、保全、鑒定評估、文書上網、聯系當事人等審判輔助工作,將法官及法官助理從事務性工作中解放出來,以便集中精力從事審判工作;在法院內部組成速裁團隊、專業審判團隊,對不同類型的案件進行審判,使簡案快速得到解決,繁案能夠得到準確審理;合理確定法官、法官助理、書記員等配置比例,科學界定各自職責,最大發揮團隊優勢。同時充分利用社會資源化解矛盾,比如利用行政機關、人民調解組織、行業調解組織、商事調解組織以及職業律師在化解和預防矛盾的作用。
隨著法院立案登記的推行,法院有案必立,有訴必理,使得法院近幾年出現了一種訴訟爆炸的態勢,當事人無論大小糾紛,紛紛訴諸司法解決。造成的后果就是一方面法院受理案件數量呈直線式增長,一方面原先的訴前調解、行政機關調解等多元化糾紛解決方式被冷落。大量本來可以通過其他方式解決的簡單糾紛涌入司法領域,造成司法機關不堪重負,司法資源被浪費。因此,有必要通過設置一些程序,加重當事人的責任,以使其主動尋求其他更經濟的方式解決糾紛。比如對特定數額以下(通常是小額訴訟的標準)進行強制訴前調解,以推動其交換證據,確定爭議焦點,如不能達成和解,則法院只針對爭議部分進行判決。對于類型化的案件,要求雙方當事人必須將各自的請求和答辯意見一一列出,以明確法庭審理的范圍,對違反的當事人予以處罰。
總體來說,我國目前的繁簡分流工作側重于“供給側”改革,因此應當跳出現有格局,在“需求側”也進行一定程度的改革,在更高層次對司法各方的權能和責任進行分配。
最高人民法院的意見中明確指出,繁簡分流的要求是“簡案快審,繁案精審”,但是基于其出臺的背景,學者和基層法院往往只注重效率問題,而忽視了公平正義問題。在最高人民法院以及各地法院的繁簡分流工作經驗總結會,往往只是強調“簡案快審”,而忽視了“繁案精審”問題。司法的價值是公平和效率,效率是以公平為前提的,忽視公平的審判最終是不可能高效的。

[1]胡士浩,劉樹德,羅燦.《全面深入推進符合司法規律的繁簡分流改革》.
[2]沈宗靈.《現代西方法理學概論》,北京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
[3]公丕祥主編.《法理學》,復旦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