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化窯仿犀角白瓷杯賞鑒

撰文/尹曉龍 張瑞芳

德化窯是中國古代南方著名瓷窯，因窯址位于福建省德化縣而得名。德化窯的燒造始于宋代，明代后得到巨大發展，以白瓷為自己的特色，猶以塑像造詣最高。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在游記中這樣向世人介紹德化窯和德化瓷器：“在這條支流與主流道分叉的地方，屹立著廷基(德化)城。這里除了制造瓷杯或瓷碗、碟，別無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德化窯白瓷是中華陶瓷燒造中的藝術珍品，為世人所喜愛，更是遠銷海內外。

寧夏博物館藏有清代德化窯白瓷數十件，有白瓷爐、白瓷八角公平杯、白瓷觀音像等，其中仿犀角杯數量最多，其形制相似，紋飾圖案相近卻不雷同，可謂館藏德化窯瓷中的精美之器。下面是寧夏博物館館藏德化窯仿犀角杯，我們一起來欣賞它獨特的藝術魅力。

1.德化窯鶴鹿同春杯

橢圓形侈口，腹壁內從杯口以下有手工捏塑而成的豎向凹紋。腹壁斜收，下腹呈直筒形，平底，底部外壁起一周突棱，似為地平線。杯的外壁一側下方中央模印一只小鹿，小鹿上方采用堆貼花工藝，左上方飾一枝玲瓏剔透的梅花，右上方飾一只展翅高飛、頭向下俯視的仙鶴，寓意鶴鹿同春。杯體另一側模印一幅龍虎相斗圖，虎在地上前腿騰空，作向前奔跑狀，右上方天空一條蛟龍張口吐霧作爭斗狀。整幅面畫刻畫逼真、形態生動、栩栩如生。杯內外壁施白釉，均勻凝潤，釉色溫潤柔和，白色中呈淡淡微黃。堆貼紋飾整體有浮雕效果，立體感強。

德化窯鶴鹿同春杯尺寸：高5.9cm 口徑長9.6cm 口徑寬8.1cm 底徑長3.5cm 底徑寬3.3cm

德化窯龍虎斗紋杯尺寸：高7.49cm 口徑長13.5 cm 口徑寬9.7cm 底徑長4.7 cm 底徑寬4.2cm

2.德化窯龍虎斗紋杯

橢圓形花口，外侈，腹壁內從杯口以下有手工捏塑而成的豎向凹紋。腹壁斜收，下腹呈直筒形，平底，底部外壁起一周突棱，似為地平線。杯的外壁一側下方中央模印一條魚，魚回首向上望，形態生動、栩栩如生。魚的上方采用堆貼花工藝，鏤雕兩枝玲瓏剔透的梅花。杯體另一側模印龍虎相斗圖。堆貼效果如同浮雕。杯體內外施白釉，均勻凝雅，瑩潤溫和。

3.德化窯鯉魚躍龍門紋杯

橢圓形侈口，腹壁內從杯口以下有手工捏塑而成的豎向凹紋。腹壁斜收，下腹呈直筒形，平底，底部下起一周突棱，似為地平線。杯的外壁一側模印鶴鹿同春圖，另一側為鯉魚躍龍門，下方為一條奮力向上躍起的鯉魚，右上方為一龍頭，寓為鯉魚躍過龍門以后變化成龍。以浮雕形式刻繪，神態逼真。杯體內外施白釉，釉色溫潤柔和。

德化窯鯉魚躍龍門紋杯尺寸：高6.2cm 口徑長10.2cm 口徑寬3.5 cm 底徑長3.9cm 底徑寬3.7cm

古人對于用犀牛角雕飾的藝術品十分偏愛，但由于犀牛角材質稀少昂貴，對普通百姓來說，難得擁有這樣珍貴奢侈的物品。所以德化窯的能工巧匠們巧妙構想，利用經濟實惠的陶瓷燒制出仿犀牛角樣式的日用小杯，滿足了市井民眾的日常需求，因其工藝精湛，價格相對低廉而倍受時人追捧，有些產品還遠銷海外。

寧夏博物館館藏德化窯仿犀角杯器型、大小相近，紋飾圖案內容基本固定，主要采用模制貼塑的裝飾手法，其組合靈活多變。主要有鶴鹿同春、鯉魚躍龍門、龍虎相斗三種紋飾圖案。每件瓷杯上正背面將這三種圖案稍加變化或兩兩相組合，如鶴鹿同春杯采用鶴鹿同春與龍虎相斗圖，鯉魚躍龍門杯的紋飾是鶴鹿同春與魚躍龍門，龍虎相斗杯紋飾是魚、梅花與龍虎相斗圖。幾種圖案多次運用，不同圖案多次組合，這在瓷器紋飾上并不多見。魚與梅花都是南方地區常見物產，鯉魚躍龍門、龍虎相斗的故事在民間也廣為流傳。鯉魚躍龍門，通過黃河鯉魚飛身一躍，穿過波濤洶涌的險惡龍門，而后飛升化龍，從此四海遨游。這是對封建社會科舉制度下讀書人通過科考中舉，而后飛黃騰達、實現人生抱負追求的形象表達，在當時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繪制在犀角杯上的魚紋，逆流前進，也體現了一種奮發向上、百折不撓、頑強拼搏的精神。龍虎相斗的故事，在華南地區也是喜聞樂見，甚至作為一種菜品流傳至今。南方溽熱，河湖毒蛇蜥鱷潛伏，山林熊貔虎豹橫行，類似龍虎相斗的故事天天上演，當地百姓已司空見慣。蘇軾《游白水》中有言“潛鱗有餓蛟，掉尾取渴虎”，是對龍的推崇和敬仰，天上最威武之龍最終贏得了地上最勇猛之虎，寓意通過堅持不懈地斗爭終究能夠贏取勝利。同時，在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龍是皇帝的象征，調發軍隊所用的信物是虎符，虎就成了軍隊的象征，龍贏虎敗，也是皇權集中的表現。龍虎相斗圖可能表達的是在皇權一統下，人們安居樂業的愿望。鶴鹿同春則是中國傳統的吉祥紋樣，鶴鹿都是瑞獸，鹿與陸諧音，陸即六，鶴與合諧音，“鶴鹿同春”也即“六合同春”，表達天下皆春，欣欣向榮之意，有祈求國泰民安的良好愿望。三個吉祥寓意圖案在犀角杯上反復被運用，充分表達了人們對美好的祈愿與平和積極向上的美好向往。

德化窯瓷塑犀角杯集捏塑、印花、堆貼刻花等多種瓷塑工藝于一身，胎體堅密，釉色潤澤，雕琢精美，造型質樸，體現了古代勞動人民的聰明才智、手工技藝和藝術創造力。制瓷工匠將這幾組寓意吉祥又喜聞樂見的圖案反復組合運用，既反映了當時人們的價值觀與審美追求，也反映出德化窯關注民眾需求，追求市場銷量與經濟效益的民窯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