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學家提早介入才能減少植被破壞

樊瑞

中國的冰雪運動發展程度較低，伴隨著2022年舉辦冬奧會的消息，各地也迎來發展冰雪運動的良機。但是，突然而至的大批滑雪場建設，也帶來了生態破壞的問題。

三大破壞須及時補救

開辟滑雪場往往需要幾十或上百的大型現代化機械在山地上作業，修建滑雪場是否會破壞原來的山體環境和天然生長的植被？

我曾實地考察過不同地區的滑雪場，包括河北崇禮，北京昌平、延慶、懷柔，以及吉林松花湖、北大壺、長白山的滑雪場。建設滑雪場對自然環境造成的影響是復雜的，如果要簡單做個判斷，我的觀點是：建設滑雪場對自然環境有一定的破壞作用，相關人士都要正視此問題，并應當為此考慮補救、補償辦法。

破壞主要表現為：其一，人為快速地改變了山體的巖石、土壤結構，使得本來已經相對穩定的山坡，可能變得不穩定，這為大雨造成水土流失和沖溝提供了條件。其二，雪道改變了林地或草地的自然狀態，直接或間接影響到植物動物、菌類的生長、繁殖，對局部生態有不同程度的影響。可能會導致動植物數量的減少或者為外來物種的入侵創造了條件，甚至在嚴重情況下會導致一些物種受到較大傷害。其三，修建與滑雪場配套的道路、建筑時，必然會帶來相應的排放、噪聲問題，也會損害環境。

其中我最關心的是水土流失和植物物種生存狀況的變化。不幸的是，負面影響是非常明顯的，且都有直接證據。

盡量不引進外來物種

為減少對生態環境的破壞，有沒有修復方面的建議？

僅從博物學、生態學的角度看，可以有針對性地提出許多具體建議，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點是引種本土物種進行修復，千萬不要引進外物種。

但實際上，幾乎每一個滑雪場都不可避免地因為某種原因而出現本土物種受到傷害、外來物種趁機侵入的情況。其中包括兩種情況，一種是因滑雪場的開辟，導致一些外來物種的自動進入和繁殖;另一種是屬于人為有意引進諸多外來物種。兩種情況據我觀察都有，比如臭名昭著的豚草在滑雪場到處生長，屬于前者自然進入，而黑心菊、波斯菊之類屬于后者人為引入。重點是對于后者，相關的園藝部分要分清外來物種和本土物種，盡量不要使用外來物種。

中國的滑雪場雖然歷史都不算長，應當正視先建的雪場已經表現出來的問題，避免犯同樣的錯誤。比如，滑雪場一定要在防洪設計上給出足夠的冗余度，把防洪道設計得足夠寬大，是必須的、負責任的行為。

一季滑雪，三季觀花

滑雪場地只有在冬季被利用，其他季節往往被閑置，從保護環境的角度來說，其他季節可以怎么利用滑雪場？在發揮滑雪場經濟價值的同時，也能保護滑雪場的生態環境。

在北京周邊的滑雪場，一年中能滑雪的日子實在有限，針對這種情況，我提出一個口號：一季滑雪，三季觀花。在非雪季開展博物活動，進行自然教育是完全可行的。具體如何操作，要根據自身的條件量力而行。比如，在淡季時，滑雪場的旅館可用作避暑度假村、戶外拓展場地和付費生態旅行。

不過，要開展這類活動，需要有意識地引進相應的人才、解說員，針對滑雪場的自然手冊也是必不可少的。硬件方面，要規劃相應的步道系統。

2017年我曾多次前往吉林萬科松花湖滑雪場，調研位于滑雪場景區中大青山的植被，寫出《青山草木》一書。不同于北京、河北地區，東北地區的雨水充足，松花湖滑雪場地區在恢復生態環境上具有優勢。

基于對松花湖滑雪場的實地調查和東北植物分布的大背景，我為松花湖滑雪場如何平衡與生態環境的關系提出三條建議。

第一，雪道要做足防洪設計。許多排水溝可能平時用不到，但要有冗余設計，留出富余。第二，對于因施工導致的裸露區要盡可能引種本土植物，可使土地迅速變綠。因本土物種具備適應性強、不會導致生物入侵和經濟上劃算（長遠看成活率較高，雖然目前本土苗木供給不足）的特性，引種植物時要盡可能采用本土物種。固土、防洪用的植物可以考慮多年生（不用重復種植）、不影響滑雪的種類，諸如白花馬藺、蒙古黃耆、紫穗槐、黃連花等植被。此外，本地生長的莎草科多種薹草屬植物在雪道上栽種也非常適合。第三，對滑雪度假區進行景區綠化。度假區適宜栽種小苗，儲備一些特色本土種苗，而不是大樹。在實際上，很多園藝公司并沒有本土種苗，全國幾乎都是全篇一律的樹種，我推薦栽種紫花楓、山楂、朝鮮槐等樹種。在園藝觀賞植物上，宜重點馴化幾個吉林省本土物種，包括百合科東北百合、百合科毛百合等樹種。

就滑雪場生態、環境保護而言，我認為從滑雪場的選址開始，到設計、施工、運營，全程都要有生態專家指導，特別要有懂得當地植物的專家參與。以上我主要講了植物，其實地質、水文問題也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