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方糖

黃思嘉

或許是這個場景有點相似，但總有一些東西，有點不一樣。

我打開了關于那年的記憶匣……

外殼上方黝黑的燈泡發出略帶銅色的光，映著桌上兩塊方糖。我嘴里嚼著米飯，抓起一顆方糖，對著燈泡舉起來，把玩著這帶著漂亮顏色的方糖。“唉！再不吃飯，我就不給你泡糖水了！”低著頭的我看見一個長長的影子靠近，便揚起了手，本想給你看我的糖，卻一不小心打掉了你的老花鏡。

方糖掉了，在方糖落下的地方，我看見了你的眼鏡，左邊的鏡片出現了裂痕。我害怕了，怕你責罰，帶著哭腔說：“奶奶，對不起。”你摸索著，找到我的方糖，把手放在我的膝上，帶著濃重的口音說：“沒關系，每個人都可以被原諒的，不過你要記得，等你長高了，影子比奶奶的還長的時候，也要學會原諒別人！走，不哭，泡糖水嘍！”我拉著你的大手，看著你的影子，那影子，很長很長。

你說過，一杯水放兩顆糖，糖水不濃，不淡，剛剛好……

時光繞過我的指尖，繞過曾緊緊握著的你的手，但愛不曾繞過你，繞過悄悄有點變化的你和我。

依舊是在古銅色的燈光下，依舊在桌上擺著方糖，依舊是你和我……

你像個小孩拘束地站在桌前，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水。我靜靜地看著你，看著你泡糖水。你嘴里嘟噥著：“兩顆糖，兩顆糖……”可能是老了吧，你嘴里說著兩顆糖，卻放進了三顆。“奶奶，放錯了！”我提醒你。你似乎是嚇著了，碰倒了那杯水，方糖在地上的水中躺著。你急促地道歉，低著頭看著早已高過你的那個影子。

我的心顫了一下，你真的老了，不再像以前那樣靈活，不再像太陽那樣光芒萬丈。我把你帶出廚房，你仍嘟噥著小聲道歉。我笑了笑，說：“奶奶，沒什么的，你只是一不小心忘了！”你拘謹得像個孩子，我看見地上你蜷縮的影子，像當年的我。是啊，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和你的影子悄悄變了，我越來越高，你的影子卻不再直挺。我知道，你終究會老，你腳下的影子會慢慢佝僂……

你失掉了你的太陽，但也無防，你還有月亮;我會在你的心上灑滿月光，接下來，劇本改了，該我出場，換我在你的水里，添加愛的方糖。

角色互換了，但在愛的路上，我不會讓你彷徨。